许云楼一怔,微笑颔首:“有劳诸位了。”
静眠点头,招呼人将两个软轿抬到床边。
莺歌瞪眼:“我也有吗?我没受伤啊。”
“莺歌姑娘今夜护卫消耗不少体力,又中了毒,如今己很虚弱,定然疲惫。”静眠公事公办地说。
墨清瞥她一眼,接过话,笑着对莺歌道:“大爷吩咐的,莺歌姑娘别推辞啦,莫让我们为难。”
她这话虽是对莺歌说,眼睛却偷偷瞥向许云楼。
后者明显有些动容,唇角含笑。
话说到这份儿上,自然不好再推辞。
墨戟轩是将军府的主院,位于将军府中轴线上靠南位置,离前院较近,是整个府中最大的院落。
从墨戟轩出来后,一行人抬着软轿往东走,墨清紧跟在许云楼的软轿旁,指着东南方向道:
“许姑娘,大爷为您安排的院落,在那边,名为葵香院。”
“因许久无人居住,大爷说明日让人过来修整一番,您可有特别喜爱的花卉,或偏好的装潢风格,可告知我,明日我吩咐人按您喜好布置。”
静眠插话:“还有一事,葵香院的匾额,若姑娘喜欢别的名字,也可另行更换。”
许云楼朝东南方向望去。
入目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湖面上洒满闪烁的星星,似含笑对她眨眼。
再远处……有些远,有些暗,许云楼看不太真切,似有竹林。
那个方向,仅有一座院落。
那儿虽偏僻,却在东方,而东为贵……
此外,她之前打听将军府消息时,听说,之前老太太那边的周家表姑娘住过来时,并未住在独立院落。
而是和大夫人的娘家侄女表姑娘李蕊儿同住。
没想到陆望竟让自己独居,这倒也好。
僻静且独立,正是自己想要的……
许云楼心头涌起莫名情愫。
莫名想到今日陆望问自己名字时,支开旁人的一幕,想到这几个时辰来的贴心周到……有些无措。
俄顷,许云楼压下心中思绪,柔声说:“客随主便,我并无特别喜好,你们看着布置就好。”
墨清微微颔首,并未勉强,只朝莺歌的方向瞧了一眼。
后者刚听到可按喜好布置时,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听到许云楼说客随主便,顿时蔫了。
墨清暗忖:“明日向莺歌打听一下表姑娘的喜好。”
花厅离墨戟轩不远,到了客房后,静眠弯腰将许云楼抱到床上,又从怀中掏出一瓶药膏,不动声色扫了眼许云楼的唇,道:
“这是消肿止痛的药膏,乃宫廷御赐,一晚基本就能消肿。”
闻言,许云楼脸色涨得通红,垂着脑袋压根不敢看任何人,甭说伸手去接药膏……
静眠压下唇角笑意,肃穆着一张脸,一把将药膏塞到许云楼枕头底下,躬身道:
“姑娘若有其他吩咐,随时唤人就好,外头有两个值守的丫鬟。”
“多谢静眠姑娘。”许云楼又看向一旁的墨清,说,“也谢谢墨清姑娘。”
墨清微笑:“能伺候姑娘,墨清倍感荣幸。”
静眠:“……”
呸!狗腿子!
说完事情,莺歌送她俩出去,卧房内安静下来。
外边隐约传来潺潺的流水声,还有夜晚富有节奏的蝉鸣声。
显然,此处院子靠近花厅,又在花园边上,极为幽静闲适。
一片温馨。
可许云楼的心却喧嚣震天。
她闭着眼睛,眼皮有些发烫。
她对陆望的感觉,十分复杂。
在墨戟轩厢房,陆望匆匆离去后,她试图回忆受药物控制时的情形。
她的记忆停留在扑倒陆望的那一刻。
以及在他怀中醒来之时。
中间的记忆,极为模糊。
可……
她隐约感觉到,其间有被人牢牢压在床上,被结实的长臂紧紧扣着,以及那坚硬滚烫的胸膛……太宽,太结实,以至于她怎么都逃不掉……
而她红肿的唇瓣,至今还有些刺痛的舌尖……都表明,自己并非单方面轻薄陆望。
他也有动情。
分析出这些,许云楼感到愤怒与恐惧。
但又慢慢冷静下来。
以他的权势,若想要,首接要了自己才是正常的。
在许云楼的认知中,天底下绝大多数男人,都不会委屈自己,何况是位高权重的陆望?!
所以,他当时的动情,只是单纯的男人正常反应,而非对自己有别样心思。
之后离开,他没有再见自己,估计除了不想尴尬,或许也去找了后院的侍妾……
许云楼侧过身,抱住软枕,深吸了口气,喃喃道:
“受到诱惑,他能坚守本心,没有侵犯我,这便说明他的人品。”
陆望是正人君子。
这是许云楼综合接触以来的观察所得。
至此,许云楼基本放下心来。
正人君子是不会强人所难的。
所以,若自己求他帮自己找个合适的夫君,他不会拒绝。
而与他搞好关系,也大概率能让他成为自己的娘家靠山……
思及此,许云楼有些泪目,暗道:
“娘,您的心愿,我很快便能实现了。”
“姑娘,您怎么哭了?!”莺歌一进来,便看到泪光闪烁的许云楼,吓了一跳。
旋即狐疑地问:“莫不是因为大表少爷待您好,感动哭了?”
许云楼擦了擦眼泪,看向莺歌,说:“不是,我想我娘了……”
莺歌一脸我懂的表情,坐到床边,一把抱住许云楼:
“我知道,姑娘您定是因大表少爷对您的好,想起了姨娘的好……”
这……好吧,许云楼并未反驳。
“姑娘,您知道吗,今儿个看他处置陆三虎他们时,我都吓坏了……”莺歌心有余悸地说,
“可……他竟还有如此温柔周到的一面,您说,他是对所有家人都这般好,还是只对您一人这般好啊?”
后边这句话,莺歌说得有些吞吞吐吐,不住打量许云楼。
后者沉默片刻,摇头:“不知。”
说着闭眼,催促:“很晚了,你也去睡吧。”
莺歌看着她唇上的红肿,迟疑片刻,还是从枕头下抽出那盒药膏:“先上药,不然明日有人过来,不好解释。”
许云楼一怔,没有阻拦。
她心头有些乱。
其实,不管陆望是对所有人都好,还是只对自己好,对自己的意义都一样:
第五个待自己好的人。
许云楼出生在那样一个家族中,注定缺爱。
小时候,只有娘亲和小姨爱她,对她好。
后来有了莺歌。
最近有花灼君。
现在有陆望。
她与后两人相识其实没多久,可……缺爱的人,很容易感动。
有了一点他人给予的温暖,就会格外珍惜。
而花灼君和陆望对她的好,又有些不同。
花灼君最初是建立在利益交易之上,后来是对自己产生爱慕……
而陆望……
没有利益纠葛。
虽说他以“整顿风气”帮了大忙的说法感谢自己。
可凭他的手段,想要找机会整顿,太容易了。
容易到,许云楼稍稍动动脑子,便知道是个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