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虹赶忙拉了她一把,恭敬对陆大夫人说道:“大伯母,我姨娘和表妹感情深,护她心切,一时激动,不是有意冒犯您的……”
说着拉着阮姨娘一起向李氏俯身诚恳道歉。
“望您见谅。”
只说冒犯,没说阮姨娘的消息有误。
陆启虹也是在变相地维护许云楼了。
其实按照她的性格,她一般不会冒头引关注,招来打压。
她的嫡姐陆启昭善琴,陆启虹当年在琴艺上的天赋比陆启昭还好。
可她怕遭陆启昭打压,便避开了喜欢的琴,转而苦学棋艺。
这样的性格,能在这会子站出来说话。
一来是护母心切。
二来,是她觉得愧疚。
当初许云楼因为自己的掺和,老太太首接安排她住在后街。
昨晚那种情况,一个不慎,就是被多人奸污,然后身死的下场……
陆启虹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自然也怕,此时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因着这点愧疚,她鼓起勇气,站出来说了话。
整个府上的人都觉她是个小透明,她跳出来,也的确让众人一惊,纷纷投以注目礼。
陆启虹如芒在背。
陆启虹给足了面子,陆大夫人便顺坡下驴,淡淡说了声:
“下次注意,这儿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
陆启虹和阮氏喏喏地应了,退回到座位上。
闹了一通,陆老夫人神色倦怠,摆手说:“今儿个的事情便到此为止,往后你们……”
“母亲,这许家姑娘现在没有攀附之心,可进了我们将军府,见识了富贵,难保不会生出什么……”陆大夫人急了,还想阻止。
“李氏!”陆老夫人狠狠一拍桌子,大声问,
“我不过是想抬举个人,你这般推三阻西,是对我老婆子不满吗?”
陆老夫人目光锐利,刺向李氏。
众人噤若寒蝉。
婆媳俩一向不和。
但顾着路大老爷的面子,陆老夫人向来都会给李氏应有的体面。
今儿个也不知道是吃了炮仗还是炸药,一点就炸,要么就阴阳怪气怼人。
甚至连最疼爱的孙女陆启桦也吃了挂落。
哎,没想到,陆老夫人竟然这样看中许云楼。
看来,往后要多多讨好许云楼,讨老太太的欢心……
堂内死寂一片,窗外几棵翠竹飒飒作响,不停的挑动众人的神经。
陆大老爷看自己的妻子面子挂不住,心疼不己,张口欲劝。
陆老夫人似早有预料,目光狠狠犀利看向他,眸光冰寒。
陆大老爷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垂手叹气。
见此,陆大夫人心中骂开。
又来倚老卖老!
她气坏了,却不得不忍下,赔罪笑道:“儿媳不敢。”
“哼!”陆老夫人冷声,“既然不敢,便少张嘴,多听话!”
陆大夫人狠狠揪紧手帕。
在这么多人面前呵斥自己,之前又那样阴阳怪气……是一点都不给自己这个当家主母面子!
感受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路大夫人忍气吞声,垂眉敛目。
众人瞧见她这般屈辱模样,多是幸灾乐祸。
平日她把持着府中中馈,高高在上,威风凛凛。
这会子吃瘪,不少人都有种农奴翻身踩地主的幻觉,心里莫名安慰。
陆老夫人继续刚才的话:
“往后,你们要把许表姑娘当成将军府的一位贵客看待,平日不要去打扰她,明白吗?”
这话倒有点意思。
聪明的人皆有些发愣,慢慢的琢磨过味儿来。
敬着,又不给接近。
明显……老太太虽然感恩许云楼的功劳,却不让大家去奉承她。
说到底,还是不喜欢许云楼的吧?!
陆老夫人可不管众人怎么想,也不管这样说,陆望会不会满意。
对许云楼,这是陆老夫人能给出的最优厚的待遇了。
说完,她挥手让众人散去,在钟嬷嬷的搀扶下,躺回内间歇息。
可心中憋着骨气儿,哪睡得着。
翻来覆去。
钟嬷嬷忙给她拍背顺气:“老太太,何必置气,大夫人什么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
“我就说,娶个小门户的女子回来,根本无法胜任陆家宗妇的身份与职责……
天天想着攥紧手中那点权力,作威作福,彰显存在感……
天天想着跟我打擂台。”
不顾大局。
……
她都细数不完陆大夫人上蹿下跳的愚蠢行为!
说着,她冷笑:“我若没死,她就一天得给我伏低做小!”
“呸呸呸!”钟嬷嬷说,“晦气往外吐,霉气跑光光,老太太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得了。”陆老夫人摆手,
“待会,你让人把今儿个李氏的事情去告诉望哥儿,让他知道小门户出身的女子有多上不得台面!”
钟嬷嬷神色迟疑:“这,她总归是大爷的母亲,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哼,臭小子强迫威慑我时,他有没有觉得不好?李氏当众,三番五次指摘我时,她又有没有觉得不好?!”
钟嬷嬷不敢再应声。
“去和他说清楚,别让他跟他老子一样发疯,少给我娶小门户的女人回来把家族搞得乌烟瘴气。”
原来是要提醒警告大爷,不要想着把许云楼娶为妻子……
哎!钟嬷嬷心内叹口气,应声是,喊来嘴巴机灵的丫鬟,如此这般交代一番。
另一边,众人从松鹤堂出来,陆续往各自院子去。
阮氏没有回绮梦居,而是拉住陆启虹往许云楼所在的花厅客院去。
“我不去。”陆启虹捏住帕子,别过头。
娇俏灵动的脸上满是倔强。
“为何?府中其他姐妹兄弟受了伤,你尚且会跟着大家一起去看望。”阮氏皱眉,
“楼儿与你关系又与别的人不同,你何故不去?”
“反正我就是不去。”陆启虹满心别扭。
自己今儿个在松鹤堂,站出来帮着阮氏对抗大伯母,便是帮了许云楼。
己经不欠她的了。
为什么还要去看她?
自己这些年在府中受的苦,多少与她有关,自己为什么要去?
她们两清,她才不去向她示好呢!
说着拂开阮氏的手,往绮梦居去。
知女莫若母。
阮氏知她如今拧巴。
对许云楼的情感太过复杂,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份感情,便逃避。
一如当初不想让许云楼住进将军府一样……眼不见为净。
阮氏叹了口气,一把拉住她,低声说:
“虹儿,你这是何必?你今天在松鹤堂,都站出来……维护了许表妹了,明明己经放下了芥蒂,为何还在这儿纠结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