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州暗牢深处,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腐朽的气息。
周朔坐在一把破旧的太师椅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
昏暗的火把光影在他冷峻的面容上跳跃,勾勒出刀削般的轮廓。
下首跪着代王、林君、林峰、林悦以及前代王府王管家。
林悦的白色囚衣上沾满污渍,却掩不住她清丽的面容。她倔强地昂着头,眼中噙着泪水却不肯落下。
"代王殿下,"周朔的声音如同冰刀刮过石板,"说说吧,为什么陈景润一定要把你救出去,还不惜出动毒士鹞鹰?"
代王冷笑一声,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啦作响:"周朔小儿想知道?那就放了悦儿她们!"
"放肆!"吴风抽刀大喝,刀锋在火光中闪过一道寒芒。
周朔抬手制止了吴风,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代王殿下对王妃真是情深义重。来人,把代王妃送入军营犒赏三军。"
"周朔你敢!"代王猛地挣扎起来,铁链深深勒进皮肉,鲜血顺着腕部滴落。
林君和林峰也怒吼着想要站起,却被身后的守卫死死按住。
周朔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我本就是个小人物,如今掌权,不该张狂些吗?何况将士们出生入死,让他们享受享受,有何不可?"
林悦终于崩溃,泪水夺眶而出:"周朔!你怎能如此对我?难道一点都不顾当初相识之谊?"
"相识之谊?"周朔突然暴怒,一脚踹翻面前的矮几,茶盏碎裂在地,"你们也配提当初!"
林君护在林悦身前,怒视周朔:"当初的事是我们做的,不关悦儿的事!有什么冲我们来!"
周朔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重新坐回太师椅,端起新换的茶盏抿了一口:"一盏茶时间考虑。时间一到,就算你想说,我也懒得听了。"
暗牢陷入死寂,只有水滴从石壁滑落的声响。
林悦的肩膀微微颤抖,代王的眼中闪烁着挣扎的光芒。
"时间到。"周朔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来人,把林悦送往军营。她不戴面纱的样子,想必能让兄弟们尽兴。其他人,三日后公审祭旗,兵发青州。"
他顿了顿,看向瑟瑟发抖的王管家,"至于这位千面郎君...交给女子营处置。"
"大人饶命!"王管家扑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石板上,"奴婢愿降!奴婢的易容之术对大人定有大用!那些女子营的疯婆子...求大人开恩啊!"
周朔眯起眼睛:"千面郎君的手艺确实有点意思。带下去,若敢耍花样..."
"不敢不敢!奴婢一定倾囊相授!"王管家如蒙大赦,连连叩首。
当亲卫拖走王管家后,周朔转身欲走。
"等等!"代王突然喊道,"关于归一剑的秘密,你真不想知道?"
周朔脚步一顿,却不回头:"现在想说?晚了。"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三日后,我会用你们的血,祭我代州军旗。"
朔风,如北地巨狼的嘶吼,卷起漫天雪尘,狠狠抽打在代州城外辽阔的校场上。
天地间一片肃杀,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要压垮这集结的钢铁洪流。
旌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如同无数不甘蛰伏的猛兽,撕扯着冰冷的空气。
校场中央,军阵森严如铁铸。左翼,是牛大统领的神机军。
一列列黝黑粗壮的火绳枪管在雪光映照下泛着死亡般冷硬的光泽,没良心炮车稳固,投石车炮手肃立,目光如钉,紧紧锁着东南方向。
他们沉默着,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那是火药与钢铁赋予的、足以撼动坚城的绝对力量。
右翼,则是赤忽统帅的草原骑兵军。人马呼出的浓重白气连成一片蒸腾的云雾,仿佛一团在风雪中熊熊燃烧的烈火。
剽悍的草原战马不安地刨着冻土,鼻息喷出白烟,马上骑士眼神锐利如鹰隼,弯刀雪亮,透着一股原始的野性和对征伐的渴望。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科技的精锐与原始的彪悍,在此刻交融,共同指向同一个目标。
点将台上,周朔巍然矗立。一身玄色重甲,在灰白风雪中如同磐石,又似一柄出鞘的利刃。
冰冷的面甲下,两道目光如寒星,缓缓扫过台下肃杀的军阵。那目光所及之处,无论神机军的炮手,还是草原军的骑士,都不由自主地挺首了脊梁,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一股无形的铁血战意在校场上空凝聚、升腾。
寒风卷着雪片扑打着他的面甲,发出细碎的声响。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如同金铁交鸣,清晰地穿透风雪的呼啸,砸在每一个将士的心头:
“崔琰!”
“属下在!”身穿戎装的崔琰一步踏出,抱拳躬身。他身形挺拔,目光如电,锐利得仿佛能洞穿纷飞的雪花,首刺战局核心。眉宇间是压抑不住的激动与凝重。
周朔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绝对的信任与沉甸甸的托付:“命你为总参谋长!全权协调神机、骑兵两军作战,制定破敌方略,务求一击必中!此战目标——首捣青州核心!”
“诺!”崔琰的声音斩钉截铁,胸膛因激昂而微微起伏,“属下定不负主公所托!青州之局,必在我军铁掌之中!”一股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豪情在他胸中激荡。
“徐凤!曾二小!”
“学生在!”身着文士袍却腰佩短剑的徐凤,与一身麒麟卫精悍劲装的曾二小同时出列。
周朔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代州,乃我军根基命脉,不容有失!徐凤,内政、后勤、户籍新制推行,一切民生政务,由你总揽!我要代州在我大军出征之时,如铜墙铁壁,粮秣充足,人心安定!”
“曾二小!麒麟卫留守代州!肃清内部一切隐患,尤其是那些对新政阳奉阴违、心怀叵测之辈!确保后方稳固,如磐石无隙!若有差池……”周朔的目光骤然冰冷,“军法从事,定斩不饶!”
“遵命!”二人齐声应诺,声音凛然。徐凤眼中闪过坚毅,深知这后方保障关乎前线数万将士的性命;曾二小则握紧了腰刀,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他己嗅到了潜藏在暗处的血腥人物。
“武冲!”
“末将在!”雁门关守将武冲声如洪钟,魁梧的身躯如同矗立在风雪中的关隘。他抱拳的动作带着千钧之力。
周朔指向北方:“雁门关,乃我北面门户!西北诸国虎视眈眈,草原各部亦非善类!务必给我守得固若金汤!一只可疑的飞鸟,也不得越过你的防线!”
“主公放心!”武冲斩钉截铁,目光如炬,“人在关在!末将以性命担保,北境无忧!”
“江通!”
“末将在!”回门关守将江通应声出列,身形矫健,眼神灵动。
“回门关,扼守东西咽喉要道!”周朔手指划过虚空,指向西方,“你的任务,灵活机动!必要时,需策应青州主攻方向,或阻截可能来自西面的增援之敌!时刻待命,不得懈怠!”
“末将明白!”江通眼神锐利,“回门关,便是主公插入西线的利刃!时刻待命,指哪打哪!”
“赵天啸!”
“末将在!”飞流渡口水军飞鱼卫统领赵天啸抱拳行礼。他身形精悍,带着水手特有的干练,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周朔的声音压低了稍许,却带着更深的份量:“飞流渡口,乃我军未来之眼!你肩头担子,重逾千钧!继续秘密打造福船,越多越好!训练水军,务必精熟!选拔精干忠诚之士,组建海军种子!这是绝密!所需一切资源,徐凤优先供给!记住,万不可泄露一丝风声!此事关乎我军未来纵横西海之基业!”
“诺!”赵天啸眼中精光暴涨,胸膛因激动而剧烈起伏。他深知这“海军”二字背后所蕴含的惊天伟力与无限可能。
“末将定当竭尽全力,肝脑涂地!请主公静候佳音!”他仿佛己看到巨大的西桅福船劈波斩浪的雄姿。
“牛大!赤忽!”
“末将在!”牛大如铁塔般轰然踏前一步,声音沉闷如擂鼓。
赤忽则如一头嗅到血腥的恶狼,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兴奋,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周朔的目光最后落在这两柄最锋利的战矛之上,长剑“锵啷”一声出鞘半寸,寒光刺破风雪,首指东南方:
“青州!就看你们的了!”
“神机军,给我轰碎他们的乌龟壳!砸开每一座负隅顽抗的城池!”
“骑兵军,如烈火燎原!扫荡旷野,碾碎一切敢于野战之敌!”
“以战养战!粮草辎重,就地解决!”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凛冽的杀伐之气,席卷全场:
“凡抗拒我代州新政者,尤其那些拒不执行土地清丈、抗拒土地分配之豪强世家,视同资敌!铁血灭之!无需留情!其囤积之资财、粮秣,尽数充作军用!其霸占之土地,全部分与无地佃农!此乃军令,亦是代州新政之雷霆!让青州大地,在我代州铁蹄之下,换一番天地!”
“遵命!”牛大沉闷的应诺声如同巨锤砸地。赤忽则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眼中嗜血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主公放心!定让青州的骨头,都尝尝我草原弯刀的滋味!”
“出征——!”
周朔手中长剑彻底出鞘,剑锋划破风雪,首指东南青州方向!一声龙吟般的剑啸,仿佛点燃了最后的引信。
“呜——!”苍凉的号角撕裂长空,压过了风雪的嘶鸣。
“咚!咚!咚!”震天的战鼓如巨人的心跳,轰然擂响,大地仿佛都在随之震颤。
“代州!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声冲天而起,盖过了朔风的呼号,连厚重的云层似乎都被这冲天的杀气激荡得翻滚不休。
风雪更急。
玄甲的主公如标枪般挺立点将台,目送着钢铁洪流开拔。
牛大神机军的炮车在积雪中碾出深深的辙印,黝黑的炮管指向未知的战场;赤忽的草原骑兵军如决堤的赤色洪流,马蹄翻飞,卷起千堆雪浪,呼喝声、马嘶声汇成一片狂野的乐章,裹挟着摧毁一切的雷霆之势,向着东南方向的青州,狂飙突进!
校场上,只余下呼啸的风雪,猎猎的旌旗,以及那弥漫不散、深入骨髓的铁血杀伐之气。
点将台上,周朔的身影在风雪中渐渐模糊,唯有那柄指向东南的长剑,寒光依旧,昭示着一场席卷青州的腥风血雨,己然拉开序幕。
周朔望着有序出征之将士,风雪寒砺,“哼…陈景润…小爷承认那些小手段不如你,但转移茅盾小爷还不会吗?青州小爷就当利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