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随着关门声又凝滞起来。黑暗中传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沈墨特别害怕这样寂静又清醒的深夜。
他拒绝了…一会儿会来吗？是真的有事在忙？可是都这么晚了，忙什么呢？
顾潇尘的表现，让沈墨有些看不懂了。突然的暧昧，又突然的远离，突然戏谑，又突然正儿八经。
其实是个首男吧？这是首男的行事风格。我好像也会，对曾经形影不离的好兄弟也会，叫宝宝、叫老婆也是会的…
何况…只是叫墨墨……
沈墨烦躁得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自己。被子微微抖动，里面分明传出轻轻的，不规律的啜泣声…
————
顾潇尘轻轻关上门时，吴秘书己经在外面等了。
“顾总，半小时前举报的。这几天收集的资料也都一并交了。”吴秘书的声音也小小的。
“嗯，走。”顾潇尘先一步往电梯走去。
“您要去啊？不好吧？”吴秘书跟紧了顾潇尘，一脸急切：“您这抛头露面了，不就认定是您了吗？风口浪尖的不好。”
“呵～就是要让他知道，惹到我会是什么下场。”顾潇尘脸上那种对沈墨的笑容，在此刻荡然无存：“我得亲眼看着他玩儿完。”
出了市区，又经过好一阵的尘土飞扬，车终于停了下来，吴秘书回身：“顾总，到了。”
顾潇尘看着手机屏保上，沈墨的笑容，嘴角微勾，把手机揣进裤兜。开门、下车。
徒步走了一段距离，黄土弄脏了顾潇尘光亮的皮鞋和整洁的西裤裤管。
前面警声大作，车的灯光聚集成一个圈，红蓝双色的警灯互相映射，将这一片黑漆漆，荒无人烟的地方照得足够清晰。
一些戴着手套的工作人员在盘点着地面上的东西。东西太多了，满满当当的蛇皮袋摆了一大排，白色的保温箱也码了好几层，还有一些被黑布遮盖着的笼子。再往远看一眼，赫然是几个集装箱货车。
一个穿着警服的人走向顾潇尘，客气伸出了手：“是顾总报的警吧？这一回，真的要谢谢顾总了，确实涉及了很多濒危物种。这种毒瘤一定要清除。”
顾潇尘礼貌回握：“这是作为公民，应尽的义务。”
如此官方的回答，搞得人家警官噗呲笑了：“关于你们上报的其它材料，我们会联合各部门立即开展调查。”
“那我作为一个普通公民也就放心了。”顾潇尘说这些话的时候，真的是一本正经。
两人又客气寒暄几句，管事的警官返回了现场，顾潇尘则两手挽在胸前，站在原地等。
首等的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是忙乎完了。前后几辆警车，中间夹着生态环境局，卫生、林业等行政部门的车和那几个大货车，有序驶出这片荒凉的土地。
警官的车忽然停在顾潇尘面前，激起一片黄土飞扬，顾潇尘下意识掩住口鼻，吴秘书不消说了，都拿出了白手帕。
后车窗徐徐摇下。
“顾潇尘，是你他妈的举报我？你公报私仇！就知道你和那个沈墨不干不净。晦气！我还是要告他故意杀人。我完了，你们也别想好。”
望着陆正凶神恶煞，唾沫横飞的样子，吴秘书适时打开文件包：“陆先生，咱们是以轻微伤私了和解的，调解书还在这，你要不要看一下？你要是反悔，那这些个赔偿金……”
吴秘书还故意用手指点了一下有几位数。
陆正瞬间哑然，这些钱，他可都砸在这一趟买卖上了。吴秘书再接：“您刚才辱骂顾总，我们也是可以告你的，请您谨言慎行。”
陆正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气得满脸横肉不住的抖动。
前窗也缓缓摇了下来，先前的警官探着头：“吆，顾总，还有这么个伤人事件呢？没报警？私了了？”
顾潇尘不答，警官又看向后座的陆正：“如果是你说的，故意杀人，无论你们私了与否，刑事责任都是要承担的。”
刚才还咋咋呼呼的陆正，听着这话，又喵了喵顾潇尘，结结巴巴：“没这事，就是误会，动了下手。对方也进行了赔偿。”
谁知道他心里还有什么鬼。
警官不再追问，回身和顾潇尘打了招呼。车窗摇起，车启动，这一大列车队呜呜泱泱从顾潇尘和吴秘书身边驶过。
漫天的黄土包裹了两人，真真的看不清一点了……
突然想到了龙门客栈，就很突然～
“顾总，这家伙怎么突然说是误会了呢？”吴秘书在扬尘里看不清顾潇尘的脸，口鼻蒙在手帕里急问。
“说明，他还有比贩卖违禁品更严重的事。”
“还能有什么更严重的？就说他现在这个罪吧。他是犯罪首要分子，还涉及了好多种濒危物种，数量也达到了‘情节特别严重’，他这得加重处罚吧。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没收财产，跑不了了。”
顾潇尘依然捂着口鼻不答。吴秘书突然尖叫：“咱们查的，他还贩卖非法生物物种、病原体。还能有啥？不会是间谍工具吧？”
吴秘书越猜越上头：“我的天，他不会还杀过人吧？”
伸手不见五指的尘土里，只听见轻不可闻的一声“呵”，然后就是顾潇尘阴沉沉的声音：“去查吧。”
“好嘞，且看我小吴出手，彻底清除这颗大毒瘤。”
尘土终于落下，主仆二人都像是在黄土里滚了几圈。互相对视一下，都觉得没眼看了。
举步往回走，顾潇尘抬眸望向天空：“今夜都没有星星呢，墨墨还看了恐怖片。快回。那傻小子估计现在还没睡着，害怕得缩在被子里哭唧唧呢。”
吴秘书摇手：“不至于，多大的人了。也就您，当个孩子养。”
可不是嘛！
这个傻小子现在还窝在被子里，泪水把枕头都湿完了。然后又往下挪了挪，好让眼泪打进床单内部，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窃取一些干燥的气息。
最后，一个闷闷的，像是感冒久久未愈，鼻音重的要死的声音弱弱从被子里传出
“三点多了吧？不来就别来了。哼～我墨爷才不稀罕。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今天的坏心情绝不能影响明天的我。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