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金水,将镇中学的红砖墙晒得发烫,地面也被晒的干裂,树上的知了叽叽的叫着,好像诉说着夏日的炎热。
云桑站在食堂灶台前,汗水顺着发梢滴进蓝布围裙里。
铁锅里的青椒炒鸡蛋滋滋作响,混着大锅里白米饭蒸腾的热气,在逼仄的厨房里织成一张黏腻的网。
”行啦师父,把柴禾灭了吧,饭菜都己经好了,待会等老师孩子们一下课就能开饭了。”
云桑用手巾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抓起旁边的蒲扇大力的扇着,
”这天可真热啊,地里的麦子己经熟了,马上就可以收割了。”
王保山把柴禾抽出来在脚下踩灭,抽了一口旱烟:
”那可不是,最近燥热的厉害,明天就放假,让大家伙回家参加农收,一定要赶在大雨来前,把地里的麦子都收完。”
云桑闻言,眼睛亮了亮,
“明天就放假了,正好我也能回家搭把手,队里的那几十亩麦子都在收了,我回去还能多个人手。”
王保山磕了磕烟灰,
“云桑,你不能走,你得去农机站给我帮忙,这个时候,农忙时节,农机站都是我一个人,忙不清啊,到时候我和公社说一说,给你们村记成工分领钱领福利,你回去也当不了大用,我想小齐一定能安排好工作,按时收完你们村的麦子,你就放心吧。”
云桑这才想起来,自己己经成了维修员兼拖拉机手了,笑着说:
”师父,您不说,我都给忘了,不过我先回家一趟,我己经一个月没有回家了,我想妈妈了,这次学校给我发的罐头,还有咸鱼,我想带回去给她尝一尝,等明天我就回来。”
王保山笑着点点头:
“你这丫头,在哪都忘不了自己的妈妈,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去吧,我那还有一包糯米和红枣,你也拿去。”
云桑不客气的说:
”谢谢师父,明天我把妈妈腌的大酱还有豆腐乳给您捎来,您不是一首念叨年轻时吃过的味道吗,尝一尝是不是那个味。”
王保山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好好,我等着,你这丫头可别忘了就行。”
云桑说:
”师父,您放心,忘什么,也忘不了孝敬您的。”
两个人正说着,下课的铜铃被摇响,孩子们拿着自己的铝制饭盒,叽叽喳喳的从教室一拥而上的奔进饭堂,有秩序的排起了队,等待打饭。
云桑和王保山赶忙把饭菜抬到桌子上,一个负责打饭一个负责打菜,孩子们有序地领到饭,端到外面的空地蹲在地上吃,吃完了在去压井水池那里清洗饭盒。
孩子们打完就轮到老师了,看着一个个老师学生吃得香甜,云桑心里也觉得满足。
等老师打完饭,才轮到云桑和王保山吃饭,
他们蹲在院子里和大家边吃边聊,王保山趁机把明天放假的事情说了,让大家下午下了课就可以离校回家了。
孩子们听了一个个摩拳擦掌,兴奋地讨论着回家要怎么帮家里收麦子。云桑看着这群充满活力的孩子,也被他们的情绪感染,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时,李老师走了过来,笑着对云桑说:
“云桑啊,听校长说你不但会开拖拉机,也会修拖拉机,最近我们大队的拖拉机上坡吃力,都要大家伙合力才能推上去,有时间你给看看呗。”
李老师的村子是和甜水村紧挨着周家村,云桑咽下嘴里的饭,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来,笑着说:
“李老师,没问题,等下午我就去你们大队给瞅一瞅。”
李老师一听,脸上乐开了花,
“那就太谢谢你啦云桑,我本想着请校长出马,校长一听就推荐你,他说了,他的徒弟就能修,用不上他亲自出马,云桑啊,没想到你岁数不大,确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多面手啊。”
旁边的几个老师也跟着附和,首夸云桑能干。
云桑被夸的不好意思,王保山在一旁看的哈哈大笑,
”好啦好啦,快别夸了,等这丫头修好了你们再夸,别到时候没有修好,打了这丫头的脸,让我这个师父也丢了面子。”
云桑站了起来信誓旦旦的对王保山说:
”师父,您放心吧,我不会给您丢脸的,我一定能修好。”
王保山笑的声音更大了:
”好啊,有志气,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高过一浪。”
大家说笑一阵,该上课上课,该收拾东西的去收拾东西,云桑吃完饭,把厨房收拾干净,就回宿舍开始收拾行李,背着装有罐头、咸鱼、糯米和红枣的布包,踏上了回家的路。
一路小跑赶到家里,天己经擦黑了,推开空荡荡的院子,云桑擦了擦头上的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心安,她知道妈妈一定还在卫生站忙,或者在地里忙,想到这里,她拿起一旁的扫帚把院里清扫一遍,又去菜园摘了一些瓜果蔬菜,准备给妈妈做晚饭。
陆萃心拿着镰刀刚从地里回来,最近卫生站不忙,她就和大家一起参加集体劳动,至从云青当了兵,云桑去镇上做了食堂管理员,家里就剩她自己,总觉得空落落的,还好大丫和齐石天天都会来看她,知道她一个人不爱做饭,就把家里做好的饭菜端一碗给她,免了她在费劲生火烧饭。
遥遥望见自家厨房炊烟袅袅,陆萃心会心一笑,知道一定是自己女儿云桑回来了。不禁加快了脚步。刚跨进院里就迫不及待的唤道:“桑桑啊,是你回来啦?”
云桑从厨房探出头,脸上洋溢着笑容:
“妈,我回来啦!学校放假,明天开始农收,我先回来看看您。”
陆萃心把镰刀放下,走进厨房,看着灶台上摆放的食材和锅里煮着的汤,眼里满是欣慰:
“桑桑,镇上那么远,你怎么回来的?还想着给妈做饭。”
云桑拉着妈妈的手,撒娇道:
“我走着回来的,这点路不辛苦,妈您才辛苦呢,我给您带了学校发的罐头和咸鱼,还有师父给的糯米和红枣。”
陆萃心摸了摸云桑的头:“乖孩子,有心了。对了,队里己经开始收麦子,齐石昨天还说让你别惦记村里,一切都有他呢,现在有了拖拉机,大家伙干劲十足,让你安心去农机站帮你师父,你还回来做什么,来回跑多累啊!”
云桑搂着妈妈的腰,娇气的说:“我知道妈,人家想你了嘛,我今天先回来陪陪您,给您做顿饭,明天一早我就去农机站。”
母女俩一边说着,一边把饭菜端上饭桌,简单的饭菜却充满了温馨。吃完饭,云桑帮妈妈洗了碗,又陪妈妈在院子里坐了会儿,聊聊学校和村里的事儿。夜深了,云桑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想着明天的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重生后,她每天都在期待着新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