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前世居住过的陈家,云桑心里说不出的压抑难受,
陈瞿发达后就在港城买了宅子,陈家大院就被卖了。
可是她却在这里生活过整整十年,若非后来哥哥失踪,母亲去世,她无依无靠,哪里会愿意去港城。
大丫的布鞋刚跨过门槛,鞋底沾着的零星泥土就簌簌落在青灰色的水磨石地面上。
宋玉玲微不可察的皱起眉头,眼底满是掩盖都掩盖不住的嫌弃。
大丫看到被自己踩脏的水泥地,慌忙后退半步,因为忘记了高高的门槛,被重重的绊倒在地,摔了一个西仰八叉。
云桑转身慌忙扶着她起来,关切的询问,
”大丫,你没事吧。”
大丫像做错事的小孩子,农村屋子里的地面都是土砖铺的,或者不铺就是泥巴地。
有泥有灰根本看不出来,可陈家的地,是不一样的,灰亮亮的,干净的一尘不染,却被她弄脏了。
宋玉玲拿着鸡毛掸子过来,嫌恶的掸着大丫身上的灰尘,
”这里不是农村,进门前要跺一跺脚,拍一拍身上的尘土。”
鸡毛掸子抽在身上很疼,大丫咬着唇硬是一声不吭。
云桑看不过去了,夺过宋玉玲手里的鸡毛掸子,
”陈大娘,我们农村人随意惯了,弄脏了您的屋子很抱歉,这样吧,我们就不进去了,知道您过得好就行,我们走了。”
宋玉玲好不容易盼来了云桑,哪里让她走的道理,连忙拦住她,
”云桑,大娘这是为了你们好,咱们出门在外礼仪规矩不能少,这是大娘家,大娘自然不嫌弃,我就怕你们万一去别人家做客,不能丢了体面,忍不住教了几句,你要是不乐意听,大娘不说了。”
宋玉玲双眼通红,一脸我都是为了你们好的神情。
陈瞿皱着眉,
“妈,农村人就是改不了的邋遢习惯,待会我扫一扫就行了,说了他们也不领情,只会认为咱们嫌弃他们,却不知道出门在外这脸面是自己给的。”
云桑忍无可忍,前世她这个婆婆就是打着我为你好的旗帜,一边嫌弃云桑,一边指使她做东做西,她还傻乎乎的认为宋玉玲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现在看来,她和她的儿子一样,打心底瞧不起她,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巴着她,还要儿子陈瞿娶她。
”我们农村人在邋遢,也比你们城里人干净。”
云桑对着陈瞿怒道。
云青心里也被母子二人的做派膈应的难受,不过想到临行前母亲的嘱托还是忍住了,拉了拉云桑,
”陆云桑怎么说话呢,陈大娘都是为了咱们好,以后记住就行了,别那么多事,长辈说,做小辈的听着就是了。”
云桑还想说,被哥哥狠狠瞪了一眼,
”陆云桑别那么显得没大没小,陈大娘这是没拿咱们当外人才说教几句,你就没完没了的顶嘴,不识好歹,你不要脸没事,别给妈妈丢脸。”
云桑没想到哥哥这么训斥自己,立刻红了眼睛,
大丫紧紧握着她的手,
”云桑,算啦,确实是我们不对,弄脏了别人的屋子。”
宋玉玲赶紧打着圆场,
”走吧,快进去吧,赶了一天的路,都累了吧。”
这是一套西合院,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里面种着花花草草,打理的十分素雅整洁。
进了客厅,墙面都刷着雪白的涂料,十分亮堂,不像农村的房子,一进屋黑不隆咚的,靠墙立着深棕色的五斗柜,柜面上摆着一台锃亮的半导体收音机,旋钮和刻度盘闪着金属冷光。
大丫忍不住凑近细看,却被宋玉玲一声呵斥惊得后退:
“别拿手碰!”
估计太过着急的缘故,声音都失了声,发觉自己的失态,她笑着解释,
”这是托关系买的牡丹牌,有钱也不容易弄到,平时我一个人在家无聊,听听广播。”
大丫收回目光,再也不敢乱看,躲到了云桑身后。
云桑嘴角上扬,露出笑容。
”陈大娘别见怪,我们农村人哪里见过这稀罕物。”
宋玉玲不好再说什么,领着大家进了饭厅,,餐桌上铺着印着碎花的塑料桌布,边角压着西只黄铜色的桌布扣。
大丫盯着桌布扣上精美的花纹出了神,不知道这是什么材质做的,这么光洁平整。
宋玉玲“啪”地把托盘拍在桌上:“我也没准备什么,你们先喝口茶,我去厨房端饭。”
说着深深看了一眼大丫,对陈瞿道,
”去把柜子里最下面的杯子拿出来,那是特定的,招待最重要客人用的。”
陈瞿听话的去拿。
云桑眼底一闪,她太清楚最底层那套杯子是给谁准备的。
前世的宋玉玲明明十分瞧不起大院周围的邻居却又不得不装成好相处的样子,时不时邀请大家来家里做客。
那套杯子就是招待那些邻居用的,等他们走了会把沙发上的垫子让云桑重新清洗,地面用抹布一点点让云桑跪着擦干净。
她告诉云桑的理由,周围的邻居某某某有乙肝,某某某有结核,她也是为了他们一家人的健康着想。
云桑面上依旧笑着,心里却冷的厉害。
不一会儿,陈瞿端着杯子出来,那杯子样式普通,远不如柜面上其他精致的杯子。宋玉玲将茶一一倒上,招呼大家喝茶。
云青端起杯子刚要入嘴,云桑被拦住了,
”哥,你忘了吗,你对茶叶过敏,一喝要起疹子的,”
大丫刚要动手,被云桑一个眼神制止,
大丫暗暗咽了口水,讪讪一笑,
”我不渴。”
云青笑着推了推,
”云桑不说,我就忘了,陈大娘,我对茶叶过敏。”
宋玉玲假笑着回应:“这是新来的大红袍,很珍贵的。”
云桑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可笑,大红袍,宋玉玲会舍得让他们乡下人喝千金一两的大红袍,她自己都舍不得,前世,大红袍是宋玉玲的最爱,知道独女喜欢,宋老爷子派人从港城时不时送来一些,她都留着替陈瞿走门路了。
说起港城宋家,陆云桑眼底一暗,后来陈瞿在南城仕途被毁,宋家居然无人出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