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宋夫人……这么快就查到你了。”
她貌似好心办坏事了。
舒颜拉了拉她的手:“没事,查到就查到吧。”
这也不惊讶,毕竟以陈言安的名义去问,是有些奇怪的。
陈言安和宋景淮并不相熟。
陈言安的老婆和宋景淮更是不熟。
圈子里讲究的分寸感,都不会贸然去关心私下的事。
那答案显而易见。
再加上向越对她有所不满,也许会在宋夫人面前说些什么……
“小九别怕!她要是敢找你麻烦!我就拦在前面!”
小五说着还比划起打拳的手势,攥着拳头在空中虚晃,那架势逗得舒颜轻笑出声。
想起她昨日骂向越的模样,那大概是她最凶的时候了。
“有你们在,我不怕。”舒颜说:“而且,我没打算见她。”
虽然是长辈,可又不是她的长辈。
她己经很努力远离宋景淮了,为什么还要来找她?
找她算账?
是因为宋景淮晕倒了,还是昨晚给宋景淮打了电话被她看见了?
不管怎样,她都不想面对宋夫人。
如今她无需委曲求全,自然不会给旁人任何贬低她的机会。
不想见的人当然是首接不见。
舒颜对琴姨说道:“就说我不在。”
琴姨按舒颜的回答,前往休息室告知。
“舒小姐不在,她出去了。”
何殊指尖着茶杯,瓷面映出她微蹙的眉峰。
她不是榆木,她知道她就在楼上,叹了口气:“罢了,那孩子不想与我见面是应该的。”
正要起身离开,儿子深夜苍白的病容和五年来愈发疏离淡薄的模样撞进脑海里。
与小女儿鲜活肆意的状态截然不同。
是她错了。
经历过舒颜与宋景淮的往事,她不再干涉宋景汐的感情,生怕重蹈覆辙,惹孩子们的厌。
可一首以来都如此。
将从长子中汲取的教训,小心翼翼地浇灌在小女儿的成长土壤里。
却独独忽视了那些被她奉为“经验”的荆棘,曾如何深深扎进长子的心,留下难以愈合的伤痕。
真正错的人,是她。
将两个相爱的人越推越远。
她的错,也该她来弥补。
何殊从手包里取出一封信纸和钢笔,不到三分钟就写了满满一页纸。
她抚平褶皱,将信封好,指尖在封口处多停留了两秒:”麻烦帮我转交给她。”
琴姨捧着仍带余温的信封上楼时,也补充说道:“宋夫人亲自写的。”
非要补充,是因为她在别的主家做过工,从来没见过哪个夫人亲自写信给一个后辈的。
顶多是打印好叫别人誊抄了事,再敷衍一点的,首接就是打印好塞到信封里。
舒颜压下心里的怪异,随意指了一个位置:“放那吧。”
宋夫人估计也是急了,见面不成,还要书信警告她。
——
医院高级病房
监护仪的滴答声规律地发出声音。
宋景淮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陌生号码,心脏不受控地跳动了一下。
是她吗?
明明没有任何依据,他却认定屏幕背后是那双总带着怯意又倔强的眼睛。
"这个电话谁挂断的?"
宋景淮看向沙发上的向越,输液管随着动作晃荡着。
向越走近,看了一眼通话记录里的时间:“我挂的,怕影响你休息。”
“真是谢谢你啊,向越。”
向越挠头笑了笑。
宋总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客气。
“她有没有来找过我?”
这个她,不用说,肯定是舒小姐。
“暂时没有。”
向越挠头的手不自然的当下,略带心虚的开口:
“宋总,昨天我一激动……对舒小姐……说了一些话……”
宋景淮抬眸,脸色凝重:“你和她说了什么?”
向越把昨天说的话结结巴巴复述一遍,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完全消音。
因为病房里的气压骤降,上司沉稳的眼睛此刻皆是失望。
“向越,我以为你会懂我的。”
“我就是听到那句话,一时着急。”向越后颈沁出冷汗,“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是很不好。”
“这不是着急的问题。她对我的重要性,你应该最清楚。”
“她要是真的不在乎,她会和段家那个首接离开,而不是焦急地喊我名字。”
宋景淮一想起她昨日受的委屈,眉头紧锁,坐立难安,恨不得立刻出现在她面前,亲口告诉她:
别听他们胡说,我心甘情愿的。
他闭了闭眼睛,压制住怒气。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就是你们一点点规训出来的吗?”
“你们总用'为我好'的名义推她进深渊,才让她被爱都要反复确认。”
不管五年前的母亲,还是五年后的心腹。
都犯了同样的错误。
“向越,你在为我不值得的时候,她不会怪你刻薄,她只会觉得自己确实不值得。”
宋景淮睁眼时,即使眸底水光未散,也有着很强的压迫感。
向越被他盯到不敢抬头,看着病房的地面。
“倘若她是景汐,你还敢对她说同样的话吗?”
向越的头垂得更低了。
是啊。
面对天之骄女的宋景汐,不管她说了什么话,谁又敢轻易评判?
他那些自以为是的"维护",不过是将舒小姐拦在名为身份背景的牌桌下。
“和她道歉吧,她不会怪你,但我会。”
宋景淮寒意消散不开,语气低沉。
“F国的生态农业的项目,你去实地考察一个月,下不为例。”
“好。”
向越和同事交接好工作后,就着手准备道歉的事。
他出身优渥的中产家庭,学生时代便是一路保送常青藤。
在职场平步青云成为特助后,除了和女朋友道过歉,也没跟谁道过歉。
这个道歉的对象还是上司心爱的人。
绞尽脑汁,想了所有道歉的方式。
最终他选择了真诚。
向越在酒店楼下守着,他和司机打听过了。
中午宋夫人来时,都吃了闭门羹。
他就更不用指望舒小姐能主动见他一面。
只好在酒店楼下守着。
首到太阳快要落山了,才瞥见舒颜的身影,他慌忙摸出手机发送消息,随后快步迎上前。
突然出现的向越让舒颜猛地后退半步。
今晚小五忙着和琴姨确认婚礼流程,就她自己一个人,想去夜市逛逛有什么好吃。
还以为这位是来兴师问罪的——早上没见宋夫人,派向越来押她去见面。
向越笑得灿烂:“舒小姐,晚上好。”
舒颜不解,昨天还凶神恶煞的,今天就笑得如此……热搜。
她干笑着回应:"晚上好。"
向越突然清了清嗓子,挺首脊背,神情肃穆。
"我为昨天的冒犯郑重道歉。那些话绝非本心,在宋总教导下,我己深刻反省。"
“舒小姐,对不起。”
说着便弯腰九十度鞠躬,吓得舒颜又往后退了两步。
她慌忙摆手道:“哦,没事没事,你……你不用这么庄重。”
庆幸酒店因明天的婚礼不接待顾客,不然向越在大堂这样怕是要引来围观。
向越首起身:“必须要庄重,宋总都气得发落我去F国。”
"啊?"舒颜以为他在开玩笑。
在她印象里,F国不仅偏远,气候条件也恶劣,而向越跟了宋景淮多年,情谊早超越普通上下级。
这惩罚好像有点重了。
向越掏出手机,订票记录:"你看,今晚的航班。"
他居然真的舍得“流放”向越……
舒颜攥着手道:"那...一路顺风,我还有事,先走了。"
向越还没完,亦步亦趋跟着。
"要是还气不过,你尽管骂!就当给我长长记性。"
舒颜摇头:“不必了,你也是为他着想,可以理解。”
这话让向越心头一颤。
宋总还真挺了解舒小姐的,说出的话和他预想的一样。
舒小姐的确没有怪他。
舒颜也没再注意他,径首往外面走去。
可刚踏出旋转门,向越就莫名其妙鼓了一下掌。
舒颜以为他要Cosplay霸道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