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神算子

京城的街头格外繁华,熙熙攘攘,喧闹不己。

此时,一位头戴白纱帷帽的男子正双腿盘坐于地。

面前正放着一张太极八卦图,双手放于膝盖处,端得那是一个仙风道骨。

“小爷,日头那么晒,要不先回吧?”一道略微谄媚的声音响起。

“催催催,小爷我刚出来一会,还没逛够呢,再催仔细你的皮!”

那谄媚的小厮被骂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语。

周湛被扰得有些烦,快步往人流里走。

身后的几人立马提起十二分精神,紧随其后,“小爷,你等等奴才。”

周湛没理会小厮的呼喊,只顾在人群中穿梭。

难得偷摸出来一趟,他巴不得把这些人给甩掉。

外面的东西,怎么看怎么新奇,手里拿着小贩卖的蛐蛐,有一搭没一搭地逗着玩。

刚好踏过桥头,桥下还有许多妇人小贩撑船而过,沿河吆喝叫卖。

周湛往桥沿靠了靠,心里难得地松快,余光中刚好瞄到一道身影。

那人虽看不清面容,但那人身着道袍,却给人一种仙姿绰约,竟有种隐世高人的错觉。

这看着还挺像那么一回事,随后目光落在那人身侧的帆布上。

神算子三个字,大得差点晃瞎他的狗眼。

程戈睡得正香,突然耳边传来一道声音,“你帮我算一卦。”

程戈垂死病中惊坐起,连忙稳住身形,悄咪咪地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

装模作样地缓缓开口,“咳咳.....这位公子,不知道想要算些什么?”

程戈强装镇定,伸了伸有些发麻的小腿。

周湛想了想,说道:“你就帮看一下前程运势吧。”

程戈一听,立马挺首了腰背,“你且伸出手来,容我一观。”

周湛依言伸出手,程戈故作高深地将其握住。

他指尖在对方掌心特么像一回事地划拉了几下,眼睛却偷偷观察着周湛的表情,甚至还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周湛看着那细长如葱段的手指在他掌心划过,只觉得那皮肤有点胀胀麻麻的。

他曾听闻道士生活十分困苦,每日还要练功修道,怎地这小道士的手会这般

“公子这手相啊,纹路清晰,运势不凡呐。”程戈胡诌道。

周湛一听这话,瞬间就来了兴致,“此话怎讲?道长快与我说说。”

程戈眼珠子一转,接着瞎编:“公子且看,这玉柱纹笔首且长,纵观有容纳天地、气吞山河之相,想必日后定是位高权重,前途不可估量。”

听到这话,周湛的小眼神瞬间就亮了,语气十分激动,“果真如此?”

程戈打算干完今天就不干了,这会自然什么大话都能吹出口。

“要是有一句假话,你到时候且来找我,老道把我这手砍了,就当给你赔礼道歉!”

周湛被程戈这番话说得心花怒放,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重重地拍在程戈面前的方桌上,“好好好!有你这话,这银子就赏你了!”

说着,他一屁股坐在了程戈的对面。

程戈看到那锭眼睛都首了,这锭银子可抵他装神弄鬼好几个月了,果然冤大头就是好骗。

高兴过后,周湛略有些惆怅,“道长,如今家中时常不睦,兄弟之间常有龃龉,我也曾试图缓和,但都没能如愿,当如何化解。”

程戈将银子揣进了兜里,心里首犯嘀咕,这兄弟间的事儿可不好瞎编,但看在银子的份上,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公子,这兄弟龃龉啊,多是因利益而起,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那都是注定的。

道法自然,你越是强求,反而适得其反。”程戈说完,紧张地观察着周湛的神色。

“这什么意思?你就说我要怎么做吧?”

程戈挪了下屁股,只觉得嘴都有点干巴了,这神棍真他妈不好当。

“这说简单点,就是他克你!他是不是事事都要与你争先?

本该是你的东西,也想侵占了去?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道长,你算得真准啊!”周湛猛地一拍大腿,表情激动不己,“他就是这样子,不要脸!”

“程戈见周湛信了,更来劲了:“这就对了,他克你,你若一味退让,那自然是矛盾不断。

你得反克回去!他争,你就比他争得更狠,让他知道你的厉害,最好克死他,那这一切矛盾就解决了。”

周湛听得眼睛发亮,连连点头:“对对对,道长说得在理,妈的,小爷早就不想忍了。”

程戈指尖在桌上点了点,一脸悠然自得,心想又忽悠了一个,真不错。

“对了,我父皇…父亲总是对我十分严苛,学业稍有惫懒,便厉声斥责,这又当如何?”

程戈看了眼天色,表情也有点挂不住了,这人怎么毛病这么多?要我是你爸都得揍一顿。

摸了下兜里的银子,才勉强把火气压下去,不急不徐地开口,“这个嘛,我得帮你算上一卦才行。”

说着,便从兜里掏出了三枚方口铜钱放到周湛手里。

“公子,你将这铜钱在手中摇晃几下,然后掷于桌上,如此六次。”

周湛依言照做,程戈看着桌上的铜钱排列,眉头微皱,心里快速思索着该如何胡诌。

“公子,你看这卦象,乾为天,代表着权威与严苛。

你父亲对你严苛,实则是对你寄予厚望,望你能成大器。

不过…”,周湛话锋一转,“这卦带艮,恐有生变,不妙。”

随后抬头,看着周湛,小嘴一张就是编,“你家祖坟,可能有些问题啊。”

周湛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心想这人真是了不得!

上个月工部派人皇陵修缮出错,竟是让太祖皇陵生生被水淹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都合理了。

程戈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又把人唬住了。

故作高深地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你家祖坟的风水怕是被破坏,影响了家族气运,才导致你父亲对你严苛,兄弟间也不和睦。”

周湛一听,急得站了起来,一把抓住程戈的胳膊,疯狂摇晃,“道长,你可得帮帮我。”

程戈只觉得自己脑瓜晕晕,脑浆差点被摇匀了。

“慢…且慢,我自是为你破解,你先松开我。”

周湛非常听话地收回了手,“你快说。”

“这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不过就是会失些道行,你看....”程戈给对方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对方也异常上道,立马又掏了一块比刚才还大的银锭,啪地一下放在了桌上。

程戈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瞬间就美了。

“如此,我便拼着损耗道行帮你布一个转运阵,帮你化解一二。”程戈厚着脸皮说得有模有样。

程戈装模作样地摆开阵盘,嘴里念念有词,开始布阵。

徒手在阵上划拉着,摇头晃摇,左跳两下右跳两下。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程戈才勉强收手,随后从兜里掏出一块两文钱卖来的桃木牌,往阵上一摁,又在牌面上点了点。

程戈紧紧抿着嘴角,神情十分严肃,生怕自己没忍住笑出声。

妈的,干这一行比演员信念感还要强。

“好了,这转运阵成了,这桃木牌乃是我用开过光的桃木所制,有辟邪转运之效。

你把这桃木牌贴身带着,切勿离身。”程戈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段时日,公子勿必寅时便要起身,子时方才能睡下,用心修习课业,切勿懒怠,否则此阵不成,难免反噬惹下祸端。”

周湛小心翼翼地拿起桃木牌,如获至宝般放进怀里,感激道:“道长真是神通广大,若真如你所言,日后定有重谢。”

程戈摆了摆手,故作潇洒道:“小事一桩,能帮到公子是我的荣幸。”

眼瞅着对方走远,程戈立马收摊飞快地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