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骨头?”
谢无涯瞪大眼睛,满脸惊愕地盯着手中的照影石,仿佛它是一个可怕的怪物。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用力一捏照影石。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照影石瞬间碎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如雨点般洒落在他的掌心。有些碎片甚至因为他用力过猛,深深地嵌入了他的皮肉之中,带来一阵刺痛。
这阵刺痛却远远不及他心中的震惊。就在照影石碎裂的瞬间,无数被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的脑海中瞬间变得一片混乱。
他想起了七岁生辰那天,阳光明媚,三大宗主笑容满面地递给他一颗灵果。那灵果散发着的香气,果肉鲜嫩多汁,仿佛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他满心欢喜地接过灵果,毫不犹豫地咬下一口。
就在他咬下那一口的瞬间,他的笑容突然凝固在了脸上。他感觉到一股异样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那并不是灵果应有的甜美,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他惊愕地看着手中的灵果,心中涌起了无数的疑惑和震惊。
“这是怎么回事?这灵果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味道?难道是我弄错了吗?”他喃喃自语道,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了果肉里的那块初代神农的脊椎碎片上,心中更是充满了疑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灵果里?这其中是否隐藏着什么秘密?”他的思绪如潮水般涌动,试图寻找答案。
此刻,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不安。一方面,他对这神秘的灵果充满了好奇,想要探究其中的奥秘;另一方面,他又对这未知的危险感到恐惧,不知道这脊椎碎片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我该怎么办?是继续探索下去,还是放弃这个灵果?”他在心中挣扎着,犹豫不决。他心中的求知欲最终还是战胜了恐惧,他决定勇敢地面对这个谜团,揭开其中的真相。
这段记忆如同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让他的身体猛地一颤。紧接着,更多的记忆如汹涌的海浪一般向他席卷而来。
在结丹大典的那天,阳光洒在高台上,他站在那里,身影显得格外高大。台下是无数双充满期待的眼睛,他们都在等待着他的结丹仪式。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抬起右手,手中紧握着那把锋利的剑。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右臂上,那是他与这世界相连的一部分,但此刻,他却毫不犹豫地将剑挥向了它。
刹那间,鲜血西溅,剧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他紧紧咬着牙关,没有让一丝声音从他口中溢出。
他强忍着痛苦,将那根蕴含着无尽力量的剑骨从右臂中抽离出来。那根剑骨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仿佛它本身就是一件绝世神兵。
他将剑骨放入早己准备好的阵法之中,然后以自己的鲜血为引,启动了诛仙阵。随着他的咒语念起,那巨大的阵法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如同太阳一般炽热,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其中。
这些记忆如同千万根细针,密密麻麻地刺进他的心房,每一根都带来难以忍受的剧痛。他双手紧紧捂住脑袋,拼命想要堵住那些不断涌入的记忆洪流,但这一切都是徒劳。
昨夜,那血红色的月亮高悬在天空,仿佛是一只邪恶的眼睛俯瞰着大地。林玄冥就站在他的面前,那张脸上挂着一抹让人毛骨悚然的冷笑。他手中握着千机引,那是一种能够操纵人心智的神秘法器。
“你才是我豢养最久的傀儡!”
林玄冥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如同恶魔的低语,萦绕不去。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劈开了他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谢无涯的指腹着青铜眼珠的断面,三百年来第一次看清那些冰蚕丝如何穿透他的魂魄。右眼眶残留的寒气啃噬着神经,他突然发笑——原来那些撕心裂肺的悔恨,不过是幕后之人提着丝线在演皮影戏。
血河倒映出他破碎的面容,十万怨魂的哀嚎此刻化作尖锐的诘问:
你当真以为自己配得上罪孽二字?
掌心的青铜眼珠突然滚烫,映出十西岁少年被按在冰棺里的画面。
右臂剑骨乃灾星之兆!
戒律长老的叱骂混着冰镐凿骨的闷响,在记忆里炸开血色的冰碴。
谢无涯的左手死死扣住心口,那里埋着半截当年自断的剑骨,此刻正与眼眶里的青铜共鸣震颤。
他突然意识到,连自戕都是被算计的棋步——断臂时飞溅的鲜血,恰恰解开了冰川下的上古封印。
好个替天行道!
谢无涯凝视着血河中浮沉的傀儡丝,忽然将青铜眼珠按进太阳穴。三百六十尊冰佛的瞳孔同时收缩,他终于在交织的冰蚕丝里看见真相——灵霄老祖端坐云端,指尖缠绕的正是他每一次挥剑时的杀意。
那些被他斩落的头颅,那些被他冰封的亡魂,不过是喂养青铜麦穗的饵料。最痛的不是剜眼,是发觉连滔天恨意都浸着傀儡丝的腥甜。
当冰剑倒转刺入心口时,谢无涯在剧痛中尝到些许清明。
十万怨魂顺着蚕丝涌入他的经脉,每一道魂魄都在嘶吼着相同的话语:「你与我们皆是祭品!」断裂的冰蚕丝在银蓝色魂火中扭曲,映出他此刻的模样——右眼燃烧着青铜冷焰,左眼淌出殷红血泪,像半尊被打碎的邪佛,又似将熄未熄的星火。
若这罪骨注定要焚天......
谢无涯突然捏碎胸腔里那截锈蚀的剑骨,飞溅的青铜碎屑割开傀儡丝织就的天网。他从血河里捞起自己十西岁的残影,少年破碎的右臂正生长出赤红结晶。三百年来头一遭,他触摸到冰蚕丝之外的温度——那是被炼成剑魄的魂魄在燃烧,是十万怨魂将最后一丝清明渡给他的悲悯。
青铜眼珠在魂剑柄上转动时,谢无涯听见冰川崩裂的轰鸣。
这柄由冰蚕丝、忘尘汤与罪孽浇铸的剑,竟比月光更澄澈。他最后望一眼血河中扭曲的倒影,突然读懂灵霄老祖眼中的惊恐——傀儡师最怕的从来不是断线,而是提线木偶生出自己的魂魄,攥着染血的丝线,笑着将整座戏台焚成涅槃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