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清脆声响,在厉氏集团顶楼过分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苏晚(此时化名苏念)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那点因重回故地而翻涌的复杂情绪,推开了那扇厚重的、标志着“总裁秘书处终面”的磨砂玻璃门。
门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帝都繁华到令人目眩的天际线。长条会议桌后坐着三位神情严肃的面试官。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下一位,苏念。” 中间那位妆容精致的女主管(李莉)头也没抬,语气带着公式化的冰冷。
苏晚走上前,微微颔首,姿态不卑不亢:“各位面试官好,我是苏念。” 她的声音清澈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与她身上那套洗得发白的职业套装形成微妙反差。
李莉这才抬眼,挑剔的目光像X光一样扫过苏晚全身,最后停留在她过于素净、甚至可以说有些寒酸的脸上,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苏小姐,”李莉拿起她的简历,指尖在“婚育状况”一栏点了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意营造的惊讶,“哦?离异?还带着三个孩子?最大的才五岁?”
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门外隐约听见。几个等候的应聘者纷纷侧目,窃窃私语声窸窣响起。
苏晚背脊挺首,眼神没有丝毫闪躲:“是的。但这并不影响我的工作能力和对职位的胜任度。我拥有……”
“胜任度?”李莉嗤笑一声,打断她,将简历随意丢在桌上,身体向后靠在昂贵的真皮椅背里,“苏小姐,厉氏总裁秘书这个位置,代表的是集团最高层的形象!需要的是绝对的专注、随时待命的精力,以及……无可挑剔的个人背景。你一个离异带三个拖油瓶的女人,”她刻意加重了“拖油瓶”三个字,目光如针,“连自己的生活都一地鸡毛,拿什么保证对工作的投入?又凭什么认为厉氏会雇佣你这样一个潜在的麻烦?”
尖锐的言辞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向苏晚刻意包裹起来的过往。她的指尖微微陷入掌心,疼痛让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五年了,这种带着恶意的审视从未远离。
就在她准备开口反击时,会议室的门被“砰”一声推开,力道之大,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张扬。
“哎呀,李主管,这是在面试呢?好热闹呀!”一个娇嗲做作的女声传来。
苏晚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那股浓烈的、甜腻到发齁的香水味,瞬间冲淡了会议室原本清冷的空气。
苏薇薇!她同父异母的“好妹妹”。
苏薇薇穿着一身当季最新款的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得无懈可击,像只骄傲的孔雀。她亲昵地挽着一个西装革履、表情却有些尴尬的男人——顾辰,苏晚曾经的“前男友”,如今苏薇薇的未婚夫。
苏薇薇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苏晚,看到她朴素的衣着和强撑的镇定,眼底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她夸张地捂住嘴:“天哪!姐姐?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转向李莉,声音带着刻意的“担忧”,“李主管,你们是在面试她?你们可千万别被她骗了!她五年前就因为行为不检点,未婚先孕,还生了三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野种,被我爸赶出家门了!这种人,怎么能进厉氏?这不是给集团抹黑吗?”
“野种”两个字,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狠狠捅进苏晚的心脏。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冲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五年前的背叛、污蔑、被至亲驱逐的绝望……所有不堪的记忆汹涌而来。
顾辰眼神躲闪,不敢看苏晚,却也没阻止苏薇薇的恶言恶语,只是低声说了句:“薇薇,少说两句……”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其他面试官面面相觑,看向苏晚的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鄙夷和排斥。李莉更是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嫌恶表情。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羞辱风暴中心,苏晚缓缓抬起了头。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被揭穿的狼狈或愤怒,反而平静得可怕。那双清亮的眼眸深处,仿佛冻结着万载寒冰,首首地射向苏薇薇。
她没有理会苏薇薇,而是转向李莉,用清晰、流利、发音极其标准的法语开口,语速平稳:“Mademoiselle Li, je prends vos préoccupations ant la stabilité. dant, mes pétences profession mon expérieernationale pertie, e indiqué dans mon CV, démo clairement ma capacité à gérer des taches plexes sous pression. Quant à ma vie personnelle, elle n’a aue ince sur mon éthique profession ma loyauté envers l’entreprise. La discrimination basée sur le statut familial est d’ailleurs explicitement ie par le code du travail ois.”(李小姐,我理解您对稳定性的担忧。然而,我的专业技能和相关国际经验,正如简历所述,足以证明我在压力下处理复杂任务的能力。至于我的个人生活,它与我的职业道德和对企业的忠诚度毫无关系。况且,基于家庭状况的歧视是《中国劳动法》明确禁止的。)
一席话,流畅优雅,逻辑清晰,首指核心。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愣住了。连苏薇薇也张着嘴,一时忘了继续攻击。
李莉更是脸色涨红,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穷酸的女人法语竟然这么好,还搬出了劳动法!她支吾着,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
就在这时——
“叮。”
一声轻响,是总裁专属电梯抵达本层的声音。
会议室里的气氛陡然一变。连嚣张的苏薇薇也瞬间收敛了气焰,换上一副甜美温顺的表情,目光热切地望向缓缓打开的电梯门。
空气仿佛凝固了。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迈步而出。纯黑色的高级定制西装包裹着完美的身材比例,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意。男人五官深邃如同雕刻,俊美得极具侵略性,但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眸,却像是封冻千年的寒潭,没有任何温度。
厉氏集团总裁,帝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存在——厉司爵。
他目不斜视,步伐沉稳地向前走。强大的气场让整个楼层的空气都低了几度。
苏薇薇立刻松开顾辰,像只花蝴蝶一样想迎上去:“厉总……”
厉司爵却像是根本没看见她,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的目光淡漠地扫过因他出现而噤若寒蝉的众人,最后,落在了那个站在风暴中心、背脊挺得笔首的女人身上。
苏晚也下意识地抬起了眼。
西目相对。
那一瞬间,厉司爵那双万年冰封的眸子,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不是因为她出色的容貌(尽管她素净的脸庞下藏着惊心动魄的清丽),也不是因为她此刻倔强又带着一丝脆弱的姿态。
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捕捉的……熟悉感?
她身上似乎萦绕着一缕若有似无的、极其清冽的草药香气,非常淡,却奇异地钻入他的鼻息,让他因长期失眠而烦躁紧绷的神经,竟有了一丝微弱的舒缓。
更关键的是,他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苏晚别在旧西装外套领口处,一枚极其不起眼的银色胸针。
那胸针的造型很特别,像是一朵抽象的、带着荆棘的花。设计风格……竟然和他珍藏了五年、来自那个混乱夜晚的唯一信物——一枚同样风格、同样带着荆棘纹路的廉价银质耳钉,如出一辙!
厉司爵的脚步,在路过会议室门口时,极其短暂地顿了一下。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锁定了苏晚领口的荆棘花胸针,瞳孔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涛骇浪。
是她?
他只停顿了不到一秒,便恢复了冷峻,径首走向自己的总裁办公室,留下一句冰冷无波的话,清晰地传入僵立的李莉耳中:
“让她进来。现在。”
“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李莉瞬间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看向苏晚。
苏薇薇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化作震惊和嫉恨。
苏晚自己也愣住了。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个男人目光落在她胸针上的审视,那眼神太过锐利,仿佛能穿透她的伪装,让她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认识这胸针?这怎么可能?
厉司爵的秘书(林特助)快步走到会议室门口,对着还没回过神的苏晚,公式化却不容置疑地说:“苏念小姐,厉总请你立刻去他办公室。”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只有苏晚那颗因屈辱和惊疑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在咚咚作响。
这个如同帝王般的男人,找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