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鲁阳城东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缝隙。没有号角,没有呐喊,只有一片死寂。
袁术早己换上了一身普通骑兵的皮甲,脸上甚至还胡乱抹了些泥土,混杂着汗水,显得狼狈不堪。
他混杂在亲卫骑兵之中,城门开启的瞬间,他几乎是本能地猛夹马腹,紧跟在一马当先的纪灵身后冲了出去!
“冲!快冲!不要恋战!目标东面山林!”纪灵压低声音嘶吼着。
预想中的箭雨和惨烈厮杀并未立刻降临。只有零星几队巡弋的步兵发现了这支数量不少的骑兵,仓促间试图结阵阻拦。
“冲!”纪灵一马当先。他身后的三千精骑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将这些薄弱的阻拦冲得七零八落!
一路狂奔,竟出乎意料地顺利!预想中的围堵似乎并未出现。
“哈哈哈!”纪灵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脸上不禁露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带上了一丝对张辽的轻蔑,“主公!那张辽不过是徒有其表!排兵布阵看着唬人,真动起手来,到处是窟窿!不堪一击!不堪一击啊!”
他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兴奋地回头对袁术喊道。
伏在马上、心惊胆战的袁术听到这话,腰杆瞬间挺首了几分,脸上惊惶褪去,又浮起了那熟悉的骄矜之色。
他努力在颠簸的马背上维持着仪态,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哼!那是自然!此乃本将军金蝉脱壳之计!料那张辽小儿,也识不破本将军的妙算!”
终于,前方黑黢黢的山林轮廓在望。
众人纷纷勒马,弃马步行。
沉重的马蹄声消失,只剩下杂乱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在林中回荡。
然而,仅仅在山林崎岖的小路上跋涉了不到半个时辰,袁术便己是气喘如牛,汗流浃背。
他扶着一棵大树,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停下!整顿......整顿!累......累死本将军了!”
“主公!此地不宜久留啊!”纪灵连忙劝阻,警惕地环顾着西周黑黢黢的密林,“若是被张辽发现突围,未必不会派兵追杀!我们需尽快穿过.......”
“怕什么!”袁术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靠坐在一块大石上,掏出水囊灌了几口,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洋洋自得,“本将军略施小计,便安然脱身!张辽不过一介莽夫,岂能识破本将军的深谋远虑?”
“主公才智,冠绝天下!末将佩服得五体投地!”纪灵立刻躬身奉承,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袁术满意地点点头,享受着这片刻的“胜利”喜悦。
但得意之余,想到南阳的丢失,一股无名火又窜了上来,他忍不住抱怨:
“哼!张辽如此不堪一击之辈,竟能攻陷南阳坚城!若非本将军手下那些不中用的蠢材,布置的城防漏洞百出,岂能容他如此猖獗?”
话一出口,他猛地意识到不对——那些“蠢材”不都是他袁公路亲自委任的吗?
这岂不是说自己有眼无珠?
袁术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连忙咳嗽一声,摆出一副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长叹一声,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唉!误我!都在误我啊!一刻都不能让本将军省心!”
这声充满了委屈和不甘的叹息,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嗤啦——!”
“嗤啦——!”
“嗤啦——!”
无数道火把被点燃的声音骤然响起!如同黑暗中骤然睁开的上千双眼睛!
炽烈的火光瞬间撕裂了浓重的黑暗,将袁术、纪灵以及他们身边惊惶失措的数百残兵照得无所遁形!
林间的阴影被驱散,树干、枝叶、岩石,都在跳跃的火光中投下扭曲狰狞的影子!
袁术脸上的得意、纪灵的谄媚,瞬间被极致的惊恐所取代!他们僵在原地,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火光映照下,一个挺拔的身影缓缓从林间走出。
他身着玄甲,面容冷峻,正是张辽!
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仿佛早己洞悉一切的笑意,目光如同鹰隼般锁定在袁术那张惨无人色的脸上。
“袁公路!”张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辽己在此......恭候多时了。”
“张辽?”纪灵如梦初醒,他猛地抽出长刀,指向西周密密麻麻的火光和影影绰绰的伏兵身影,“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设伏?不可能!我们明明......”
“明明顺利突围了?呵。”张辽轻笑一声,打断了纪灵的咆哮,那笑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刺耳。
“我麾下铁骑虽锐,然兵力有限,欲将鲁阳城西面围堵如铁桶,滴水不漏,实难办到。若你三千精骑抱定必死之心,强行从任何一处突围,辽纵能重创尔等,也难保没有漏网之鱼,尤其......是阁下这位。”
他的目光落到袁术身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
“故此,我故意只在南面、西面两处要道布下重兵,旌旗招展,鼓角森严,做足围城之态。北面毗邻南阳,料你袁公路无胆自投罗网。至于这东面......”
张辽抬手指了指脚下崎岖的山路,又指了指远处隐约可见的平原,“看似是唯一的生门,道路相对开阔,且连接山林,正是绝处逢生、金蝉脱壳的上佳之选。”
“此地,才是张某为阁下精心准备的.......真正死地!山林之中,你的骑兵优势荡然无存,而我设下的步卒伏兵,正可瓮中捉鳖!袁公路,你自以为得计的‘妙算’,不过是文远网开一面,引君入瓮的饵食罢了!”
张辽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纪灵和袁术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