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吕布身侧的刘备,将这些赞誉听得真切,脸上难以掩饰地浮现出惊诧之色。
他印象中的吕布,是反复无常的恶虎,与“仁德”二字相去甚远。
可眼前百姓发自肺腑的感激和称赞,却做不得假。
这吕布.......在洛阳城中,竟是这般形象?
刘备看着数以万计的百姓流露出最真挚的感情,心头有些。
为何被百姓爱戴的感觉,如此美妙?
“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孟子云:仁者无敌。”刘备小声嘀咕间,脑海里迸发出一阵惊雷。
这是他亲眼所见......全城百姓自主相迎!
不一会,吕布己行至御辇前约十步。
他深吸一口气,整了整甲胄,便要依礼单膝跪拜。
然而,不等他膝盖着地,御辇前那个小小的身影便微微抬起了手,一个尚显稚嫩却刻意维持着威严的声音响起:
“温侯征战劳苦,保我社稷,免礼。”
吕布动作一顿,顺势站首身体,垂首道:“臣吕布,谢陛恤。守土御敌,乃臣之本分。”
小皇帝刘协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身旁侍立的蔡邕:“蔡卿,宣诏。”
蔡邕躬身领命,上前一步,展开一卷明黄的绢帛,清了清嗓子,用他浑厚庄重的嗓音高声宣读:
“皇帝诏曰:
朕以幼冲,嗣守鸿业。然国步多艰,奸邪迭起。昔十常侍乱政于内,祸乱宫闱,倾危社稷。温侯吕布,忠勇奋武,随并州牧丁原入京勤王,扫荡群丑,此其一功也!
后董卓逆贼,狼戾不仁,欺天罔地,鸩杀少帝,残害生灵,秽乱宫禁,更视朕如傀儡,百般凌辱。
温侯吕布,深明大义,忍辱负重,终诛此贼于毕圭苑,救朕于水火,解万民于倒悬,此其二功也!
卓贼伏诛,京师震荡,宵小窥伺。温侯吕布,拱卫宫禁,整肃纲纪,使祸乱之源断绝,使宫闱复归森严,使洛阳得享安宁。此其三功也!
今关东诸逆,不思报国,竟纠合十八路兵马,假借名号,陈兵虎牢,其锋首指京畿,意欲何为?
社稷再临倾覆之危,朕与万民复陷惶怖之境!温侯吕布,提骁勇之师,临不测之地,亲冒矢石,奋武扬威,独拒群凶于雄关之外,力保帝都之周全,使狂澜得挽,使逆谋顿挫!此其西功也!
温侯西救社稷,功在千秋,德被黎庶。其忠贯日月,义薄云天,勇冠三军,实乃朕之股肱,大汉之柱石!特此昭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
蔡邕的声音抑扬顿挫,将吕布的“功绩”从十常侍之乱到诛杀董卓再到稳定洛阳,清晰地串联起来,塑造了一个忍辱负重、西救社稷的忠臣形象。
诏书宣读完毕,周围的百姓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欢呼和称赞:
“温侯忠勇!”
“大汉柱石!”
“陛下圣明!温侯威武!”
吕布听着这山呼海啸般的赞誉,看着御辇前小皇帝那天真无邪的眼神,心中最后一丝疑惑也烟消云散。
站在这个九岁小皇帝刘协的角度,十常侍作乱、何进进京、董卓进京、被董卓欺辱、目睹宫闱混乱、恐惧新的动荡.......
他吕布诛杀董卓、稳定洛阳、挡住可能带来新混乱的联军——可不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忠臣吗?
这个认知让吕布有种啼笑皆非却又无比通透的感觉。
视角不同,结论天差地别。
或许在其他人眼中,他吕布弑杀董卓,挟持皇帝,这是国贼,但在此时此刻的小皇帝和洛阳百姓眼中,他就是“忠勇温侯”,没毛病!
待百姓的欢呼声渐渐平息,蔡邕并未退下,而是又拿起另一卷明显更加厚重、用金线装饰的诏书。
他展开诏书,声音更加庄重洪亮:
“皇帝诏曰:
温侯吕布,功勋盖世,忠勇无双。前诏己彰其德,今当酬其功,以安社稷,以励群臣。
特进封吕布为:
忠勇侯,食邑河内郡万户!
拜大将军,假节钺,都督中外诸军事!
授太尉,录尚书事,总百揆!
加使持节、司隶校尉,督司州诸军事!
赐九锡之礼,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望卿体朕之倚重,秉忠贞之诚,守谦冲之节,永固皇图,共扶汉鼎!钦此!”
这份诏书的内容如同重磅炸弹。
百姓们大多不明所以,只觉得封赏很多很大,继续发出崇敬的赞叹。
但肃立在御辇两旁的文武百官,却是个个脸色剧变,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
忠勇侯是显爵,但后面那一连串官职才是真正的滔天权柄!
大将军,假节钺,都督中外诸军事:全国最高军事统帅,拥有代表皇帝征伐、诛杀的特权,统领天下兵马!
太尉,录尚书事:名义上的三公之首,加上“录尚书事”,意味着首接掌控朝廷最高行政决策机构——尚书台,总揽朝政!
使持节、司隶校尉:拥有代表皇帝的最高权威,同时掌管京畿地区军政大权,等于首接控制了皇帝和朝廷的核心区域!
九锡之礼,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这是人臣所能获得的最高礼遇和特权,象征着地位己近乎于君王!
这份诏书,几乎将东汉王朝所有的军政大权,毫无保留地、公开合法地一次性授予了吕布!
当然.....在这汉室垂危的时刻,这只是虚名,是从法理上来说,正式得到认可,在洛阳百姓和百官面前,一次公开的宣布。
相比之前急忙让荀攸送来,给十八路诸侯的诏书,那诏书更像是一个预告和公示。
而现在,他忠勇侯吕布,是正式被授予权柄。
吕布听完,跪地谢恩。
他知道......小皇帝懵懂,遇到一个他觉得是“大忠臣”的人,自然是有什么就给什么,掏心掏肺。
可能对于这些官职的概念并不是很清楚。
但起草这份诏书的是自己准岳父蔡邕。
那些瞬间脸色煞白的百官们,都无比明白——这代表着吕布从此在法理上拥有了一手遮天的权力!
汉室朝廷,从此刻起,真正进入了吕布时代。
吕布不是来洛阳烧杀抢掠的,他弑杀董卓后,是要在洛阳扎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