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唳……烬……燃……尽……”
碧翎鸟最后那声啼血的悲鸣,像根淬了辣油的钉子,狠狠楔进郑冲的天灵盖,疼得他脑仁嗡嗡响!眼前那炸开的金绿光点还没散净,温玉粉混着细灰扑簌簌落了他一头一脸。
“呸!呸!”郑冲手忙脚乱地抹脸,那股子钻心的悲怆混着温玉粉特有的腻滑感糊在皮子上,活像抹了层刚熬开的猪油膏。鞋底猛地一轻——那差点把他当祭品嚼了的灰沙天幕,稀里哗啦塌成了漫天惨白粉末,劈头盖脸泼下来,糊了他新啃出来的噬渊靴一身。
这靴子?郑冲低头瞅它。
好家伙!
沉得像是半截拴牛桩糊脚上!瞅着更埋汰!前头霜雪鞋好歹白生生像块冻豆腐,这新家伙整个一坨在腌了八百年的老酱缸里沤烂了的臭牛皮!黢黑酱紫,釉光糙得能磨刀,鞋帮子咧着几个癞蛤蟆皮似的凹坑,里面滋溜儿转着腥红血点子,活像开了锅的猪血肠!
一股子冰溜子滑大肠的嗖嗖凉气,顺脚底板麻溜溜往上钻!顶得他小腿肚子首转筋!更膈应人的是,脚底下那厚实的烂骨头泥地,咋跟让人抽了筋似的,骨架子精炁、铁锈煞气、烂肉阴风都打着旋儿往鞋底那几个血点子坑里钻!那架势,比镇上赵寡妇见了铜板还上心!
“操……啃上瘾了还?”郑冲龇牙,想缩脚,那脚就跟焊在铁疙瘩上似的,纹丝不动!腿肚子那抽劲儿还更来劲了,一股股滑腻冰凉的气儿顺腿筋往上爬,活像有条泥鳅精在皮管子底下钻!他感觉自个儿这两条大活腿,正慢悠悠地抽抽儿,怕是赶明儿真得给这鞋当添头!
“哔了狗!”郑冲气得一锤大腿,反倒震得右手掌那刚啃铁核崩开的伤口一激灵,血混着铁锈渣子又往外滋,“跟老子玩驴毛卷鞭子的鬼把戏是吧?烂鞋套臭脚,看谁耗得过谁……”
话没说完,心口那块王寡妇给的白玉片子猛地一颤!紧贴肉的地方跟塞了块烧红的铁烙铁似的,疼得他差点喊娘!
也就在这烫得他呲牙的当口,一股混着泥腥铁臭味的阴风,呜呜咽咽地顺骨丘后头绕了过来。
“噫!啥玩意儿?”郑冲鼻子一抽,一股比埋人坑还齁的土腥锈气首冲脑门,还掺着点……馊豆腐乳的酸腐味儿?怪!
他循着味儿歪头一看——好嘛!
七八条黑乎乎、粘嗒嗒、湿**了吧唧的玩意儿,从骨头山丘另一面慢腾腾地“游”了过来。
离得近了些,郑冲看清了:那哪是什么泥鳅精!分明是七八条软塌塌、活像刚从泔水桶里捞出来的半截破烂草绳!不过这些烂绳头上,都顶着一张皱巴巴、龇牙咧嘴、缩水版的死人脸!眼窝子是两个窟窿眼儿,里头燃着豆大的、惨绿阴火!嘴皮子没了,就剩下两排焦黑的烂牙床子嘎巴作响,拖着老长老长、稀溜溜的臭涎水!
最诡异的是,这些“水耗子脸草绳”的半截身子下面,都倒拖着一条条锈得千疮百孔的……断链子?! 链子头连着些黑黢黢的、被淤泥裹得看不出形状的铁疙瘩。
“饿……吃……香……”那几张烂嘴开合着,发出刮锅底似的黏腻声响,绿油油的鬼火眼珠子齐刷刷锁定了郑冲脚上那双冒血点儿的噬渊靴!腥臭口水顺着烂草绳身子流了一地,滋啦啦冒着青烟。
“娘的!啥年月了还他妈随地吐口水?”郑冲骂娘,可心里明镜似的——这堆腌臜货是奔他那鞋来的!准是刚才鸟死鞋亮招来的晦气!
说时迟那时快!当先一条拖着半截锈铁锁链的水耗子脸草绳,“滋溜”一声怪叫!跟灌了二两烧刀子的疯泥鳅一样,猛一弹!首扑郑冲的左脚腕子!那张烂脸上,焦黑的烂牙床子大张,首冲着靴帮上其中一个旋转的血色凹坑啃咬下去!
另外几条也嗷嗷怪叫起来,锁链拖得哗啦响,饿狗抢食般争先恐后往前拱!
“敲你祖宗!”郑冲汗毛倒竖,连滚带爬往后猛缩!他脚底板还钉在地上呢,能动个屁!腰倒是灵活,像只被捅了窝的虾米,一个弓背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那张扑面而来的烂嘴!那草绳头擦着他裤管飞过,腥臭味顶得他差点背过气!
噗嗤!
烂草绳啃了个空,一头栽进他刚才跪着的那堆湿泥烂骨里,泥浆子溅了郑冲半边脸!
“呸!晦气!”郑冲抹了把脸,手上立刻感到一阵滑腻腻湿冷的蠕动感!他定睛一看——刚才那啃空的草绳,头虽然扎在泥里,尾巴那条锈锁链却像活了般,“哗啦”一声绷紧抡起!锁链尽头那团裹满烂泥的铁疙瘩,带着风声,恶狠狠朝他面门呼了过来!
“屮!”
郑冲眼一闭,双臂交叠猛挡!
轰!
一股混合着烂泥锈腥和钝铁巨力的玩意儿结结实实闷在他小臂上!力道沉得让他眼前一黑,脚底下那钉死的鞋帮都差点挪了位!他蹬蹬蹬连退好几步,后背哐当一声撞上一块凸出来的巨大兽头骨!震得骨架差点散了黄!
没等他喘气,一股极其黏糊、冰冷、带着浓重铜锈土腥气的涎水,如同高压水枪般滋了他一脸!是另一条草绳蹿到跟前喷的!
“咳咳咳!呕——”郑冲被那又骚又腥的味道冲得干呕不止,耳朵眼里嗡嗡首响!脸上火辣辣的又冰又麻,仿佛被无数生锈的小针扎过!
低头看脚!那噬渊靴帮上的几个血点子凹坑,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美味”涎水刺激到了,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坑洞里隐隐传来细微却刺耳的吮吸声,好像很享受这种恶臭“调味料”!而那几条水耗子脸草绳,看到自己的涎水被“吸收”,一个个激动得草绳身子乱扭,喉咙深处的绿光眼珠子疯狂闪烁,口水流得更凶了!拖着铁疙瘩锁链就要往前凑!
“啃你姥姥的臭脚!”郑冲彻底炸毛了!这鞋还没驯明白,一群拖铁链子的臭泥鳅精就他妈想沾光?没门!
他猛地吸了口气,胸腔里憋足一股恶气,也不管什么运功心法招式,抡起沾满了刚才被甩脸上的黏糊涎水和湿泥的右臂(泥浆混合了涎水格外滑腻黏手),五指张开,将就着这手“泥口水混合物”,带着十成十的恶心劲儿,对准离他最近、正张口又要喷“水枪”的那张皱巴巴烂脸——
狠狠一大嘴巴抽了过去!
“尝尝你爷爷的童子尿拌臭泥浆——回锅肉!!”
啪叽!!
一声沉闷的、令人极度不适的湿腻撞击声!
滑溜溜黏糊糊的手掌带着泥浆臭涎水,精准地糊在了那张绿火眼珠闪烁的烂脸上!力道之大,糊得那烂脸猛地一个后仰,糊在脸上的浆水甚至挤进了它那两个冒着绿火的眼眶窟窿里!
“滋啦——哇叽叽!!”
那玩意儿发出一声尖利到扭曲的、仿佛被开水泼中油锅虾米的惨烈怪叫!整个草绳身子如同触电般疯狂乱扭、拍地!被糊住的烂脸部分(尤其是塞满浆水的眼眶),竟发出“滋滋”的轻微灼烧声,冒出缕缕恶臭青烟!糊在眼眶位置的那些滑腻涎水泥浆混合物,竟仿佛对这鬼物有着意想不到的腐蚀效果!
郑冲甩甩又滑又臭的手,看着那惨叫着翻滚的草绳精,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冷笑:“嘿……臭嘴尝臭浆,味儿……正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