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瑶打击辜萤的办法没有奏效。她给辜萤压活，反倒给了对手展现的机会。
顾瑶尝试自已做了个深度。结果实习生不配合，报告出纰漏，踩着线给田玦，还被田玦批评了。
最后还是交给辜萤修改。
顾瑶发现已经不可能把研究工作接回来，干脆摆烂。
她把不重要的客户给张海许欢，把研究类工作交给辜萤。每天到点上班，踩点下班，去约她的奶茶王子。
上市公司董事长夫人这个身份，足够她在卖方站稳脚跟。
顾瑶跟香遇创始人于象婚礼将近。多年拍拖，终于要修成正果。
顾瑶对杨叶、辜萤说：“我大学同学都结婚了，实在找不到伴娘。喂，你们两个没结婚的，给我当伴娘吧！”
顾瑶是领导。领导提的要求，就算无关工作，也不可能直接拒绝。
杨叶脸上写着不乐意，嘴里还是说：“哪一天？我把时间腾出来。”
辜萤说：“我都配合。”
*
部分客户重新回到辜萤手上。
有的是客户主动要求。祝撄宁、石栎这样的大客户，要求跟主责研究的分析师交流，顾瑶不可能把他们挡回去。
有的则是分派。挑剔的、棘手的，总是不断追问逻辑的难缠客户，本身又不是大买，浪费时间却没多少派点。
九龙资本再次发出路演邀请。
第一次是田玦和顾瑶亲自上门路演。客户反馈似乎并不满意。田玦于是要求辜萤前往。
“现在行情不好，我们要抓住一切发展客户、创造盈利的机会。”田玦语重心长地说，“牟总跟我说了，你之前的路演不太顺利。他想再给你一个机会。希望你能好好把握。”
辜萤答应了。
她从来没跟同事提过九龙路演被性骚扰的事情，跟陈天钧也没有。
举报客户就是自毁前程。辜萤从业多年，遭遇无礼举动不止一次。
除了忍耐和防备别无他法。只要她还想在卖方这一行混下去，就不可能举报。
但她也留了十二分的心眼。
对接人仍是娄爽。
对接十分顺利。娄爽一改往日气势汹汹的模样，客气得让人不安。
路演当日，辜萤特的叫了两个男实习生。两个个头都不小，还有一个是体育生。
大学生不可能真的帮她出头。但有同伴壮胆，总好过单独涉险。
她不敢得罪客户，却也不想让人占便宜。
路演仍是那间极其豪华的会议室。娄爽将她迎进会议室里，亲自为她开投影，调PPT。
预定时间，牟金龙踩点走进会议室中。室内迅速安静下来。
他没有像前次一样穿着休闲衫运动鞋，而是穿着黑色正装。
这样的穿着，似乎加强了那种带威压的气场。
仍坐在上一回坐的中央皮椅里。
辜萤站在会议室中央，朝牟金龙稍一鞠躬，“牟总好。”
牟金龙微微点头，“开始吧。”
辜萤开始。
这一回，牟金龙改变了之前傲慢轻佻的态度，正襟危坐，认真听完了整场路演。
提问环节，他也没提任何无礼问题，而是像祝撄宁和石栎一样询问白酒买入策略。
之后，他跟辜萤交流了对个股的意见。
他会很认真地听辜萤说完，然后才有节制地发表自已的意见。
辜萤发现，牟金龙对各板块龙头股的熟悉程度不亚于自已；对某些她关注过，但还没有花时间研究的个股，有非常深入的了解。
“保健食品是食品饮料大类中被低估的板块，而康大保健则是保健板块中被低估的个股。”
牟金龙说，“我们的分析师研究了康大保健近五年的经营情况，也去做了实地调查。康大保健从原产地直接采购东海深水鱼，自营工厂压榨鱼油，这就甩开了那些贴牌代加工的品牌。目前国产鱼油品牌还没有出现一个垄断性的公司。我个人觉得康大保健有可能成为板块龙头。”
挖掘有潜力成为龙头的个股，提前埋伏，耐心等待，是陈天钧一贯信奉的价值投资理念。辜萤一直深信不疑。
牟金龙这番话，说明他也认可。
似乎没有上一次见面那么讨厌。
除了牟金龙，仍然没有其他人提问。
路演结束，牟金龙邀请辜萤去他的办公室坐。
辜萤有些犹豫。牟金龙仿佛看穿她心思，淡淡微笑道：“法制社会。你担心什么？”
客户领导邀请，一般是不能拒绝的。
辜萤对同行的实习生说：“你们稍等。”
然后跟着牟金龙去了他的办公室。
金茂四十多层。西向。这个视野面向国金中心和东方明珠。
外滩若隐若现。夜晚想必很美。
牟金龙邀请辜萤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坐下。
辜萤拘谨地坐下。
牟金龙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厚重的牛皮信封，推到辜萤跟前，“辜老师，我为我之前鲁莽无礼的行为向你道歉。”
辜萤很惊讶，忙说：“没关系。”
又将信封推回去，“公司规定不能收客户礼物。”
很沉，很厚。至少两万块钱。
牟金龙说：“这不是礼物，是我的歉意。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分析师。如果因为我的唐突，失去跟辜老师的交流机会，那真的太遗憾了。”
辜萤说：“您放心。我随叫随到，随时为您服务。”
牟金龙薄薄的嘴唇牵出一线微笑，“是吗？那太好了。”
*
人心变黑变硬，真的只要一瞬间。
颜风微听完罗波波跟顾客互殴的事，嘴角漾起一丝恶毒的微笑。
罗波波为了做卧底视频，到虹桥火车站的香遇奶茶打工。车站人流大，排队长，因为给客人上错了奶茶，重新制作时导致客人错过高铁。客人恼羞成怒。两人互骂过程中，客人扬手打人。
年轻气盛的富家子弟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当即奋不顾身地还手，把客人的胳膊打伤了，还把奶茶往客人头上扣。
整个过程被门店监控完整地记录下来。
罗波波拿到了监控录相，发给颜风微看。
场面十分混乱。客人是上海人，带着优越感说“你们外地人不知好歹”。
罗波波因为普通话过于标准而被误会是上海人，立刻用上海话回骂。然后各种脏话都骂出来了。
最后的结果，罗波波被扭送到警察局，赔了客人一千。
香遇开除罗波波并要求罗波波向客人道歉，罗波波拒绝。
颜风微觉得，这件事有文章可做。
香遇奶茶每个门店通常只有两到三名店员轮班，也就是，经常只有一个店员在店。
而香遇手摇奶茶制作流程严格，种类繁多，制作一杯茶需要10-15分钟时间。客流量大时，店员需要在同时制作多杯奶茶的同时，完成接待顾客、订单处理、收银所有工作，压力是很大的，出错在所难免。
工作压力大，薪资低，导致人员流动频繁。
网上奶茶店打工的帖子下面，许多香遇离职员工吐槽香遇待遇低、压力大，动不动扣工资。
而另一边，颜风微在朋友圈里看到，顾瑶秀了她和未婚夫的翠湖天地婚房，接着又晒了浦东迪士尼旅游区、带巨大泳池的婚礼别墅。
还有王薇薇婚纱，蒂芙妮六爪钻戒，卡迪亚对戒，婚礼十金，以及琳琅满目的奢侈品。
底下是一串共同好友的祝贺与艳羡。
一边是基层员工受尽压榨被客人打了还得道歉，另一边是香遇老板娘极度奢华的婚礼——不搞你搞谁？
颜风微随手截图顾瑶朋友圈，嘴角露出凉薄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