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初柠下意识捂住了鼻子。
“你是不是有病，酒驾？”
周闻叡脸上挂了胡渣，衬衫也皱皱巴巴，看上去既落魄又颓丧，与他往日潇洒风流的形象大相径庭。
他自嘲：“我坐在车里也不行？”
凭他的满身酒气，再坐几小时也达不到开车标准。附近狗仔记者多，周初柠不想跟他争论算不算酒驾的问题。
但她自已的国际驾照还没转国内，同样开不了。她说：“我帮你叫代驾。”
周闻叡突然想到什么：“……阿舒叫你来的？”
周初柠看白痴似的瞥了他一眼。
“不然呢？我在你身上装雷达了？”
她刚拿出手机，后面树丛里突然有道一闪而过的白光。大概是职业敏感，周初柠立刻判断出——
有人在偷拍。
还是个菜鸡，大白天开闪光灯。
周闻叡在这里不是一两天了，怕是早就引起这群人的注意。她本不想多管闲事，可“来都来了”。
走近两步完全挡在车窗前，她压低声音：“有狗仔。不想害死她就把窗关了。”
周闻叡眼神一凛，倒没犹豫，迅速关上窗。
“美女，坏我们好事？”
两三个男人从树丛后出来，穿着厚夹克的，手里扛了相机。
“车里那个男人是宋舒的相好吧，我他妈在这等了好几天，刚拍到他正脸，要你多管什么闲事？”
“干这行的应该都不是法盲。”周初柠很镇定，“你要是真拍到他正脸，我要你现在就删除，否则我们不介意报警处理。”
其中一个男人往地上啐了一口，“小娘们脾气还挺冲。报警？你敢吗？真要报警，我们大不了删照片，和大明星一起上头条，想想就带劲啊。”
周初柠捏紧了拳头。
宋舒这栋楼是倒数第二栋。小道上几乎没有来往的人。
摄像头倒是有，可摄像头有没有人盯着，还是个未知数。唯一的办法是出去叫警卫。
“让开，挡到我路了。”她冷声道。
几人对视一眼，将包围圈缩得更小，猥琐的眼神上下打量她，“路这么宽，怎么就挡到了呢。”
“就是，挤挤就过去了啊。”
穿黑夹克的男人上手要来拉她。
砰——
保时捷关门声巨大。
周闻叡手里提了一个空酒瓶，挡在周初柠前面，“有完没完了？”
三人见周闻叡下车，像苍蝇闻到血腥味。重新举起相机，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通拍，“你和宋舒什么关系？你们是不是暗中交往了？她和新戏男主角传绯闻这件事你怎么看？”
交往？他倒是想。
“把照片删了。我不说第二遍。”
周初柠被他挡在身后，不能报警，情急之下她在通讯录里一顿乱翻，拨通了程盐的电话。
“我……”
话还没来得及说，周闻叡大概是正好有气没地方出，一拳打在了黑夹克脸上，对方相机没拿稳，摔在地上，镜头稀烂。
闹大了。
几个人瞬间打在一起。黑夹克见周初柠举着手机，以为她真的要报警，捡了块板砖在手上，伸手就要来抢。
……
医院。
程盐赶到的时候，外科处置室里，周闻叡正在鬼哭狼嚎。
“卧槽。额头上打麻药，我不会变白痴吗？”
他缩在病床一角，抱着头不肯让护士碰。
周初柠冷笑：“你已经是白痴了。不然能在别人楼下当三天雕塑？”
“女人果然都是一样狠。要不是我给你挡了一砖头，你……”
“柠姐，你没事吧？！”
程盐冲到处置室，抓着周初柠的肩膀，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有没有受伤？”
周初柠摇头：“没有。”
话没说完，察觉到一束强烈的目光。
裴迟站在门口，盯着程盐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目光极淡。
周初柠头皮一紧。又怎么了？
不对，更该问的是，他怎么来了？
想到那次程盐生日发生的事，她抿了抿唇，避嫌地悄悄后退半步……
周闻叡在一旁冷幽幽地开口：“能看看我吗？受伤的是我。”
“那几个人抓起来了吗？”程盐问。
周初柠点点头：“保安报的警，关进去了。SD卡也拿回来了。”
裴迟去了趟医生办公室，回来时说：“没大事。头上缝几针。”
“……”
没多久，周闻叡就被推进手术室清创缝合了。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有点刺鼻，周初柠胃里难受，程盐主动提出去给大家买水。
手术室门口就剩下她和裴迟两人。
“你怎么来了？”她问。
记得裴迟说今天中午有应酬，下午还有个重要会议。她低头看了看表，已经三点了。
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裴迟不急着回答，状似无意的反问了句：“怎么没打给我。”
“你在通讯录里的名字排在程盐后面。”
她答得理所当然。
其实也不是没想过。大概是出自本能地拒绝吊桥效应，她不想和裴迟一起卷进任何麻烦。
裴迟垂眸看她，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假。过了一会儿，他说：“手机给我。”
“……哦。”周初柠解锁后递给他，“做什么？”
十秒钟后，手机被重新扔回她手里。
周初柠看了眼。
通讯录首页：[AAA裴迟]
……高高挂在所有名字上方。
销售精英们也不加这么土的前缀了。
“中午申城的客户过来，在程盐他们家的饭店，撞见你给他打电话。”
裴迟两腿叠着，从容不迫地回答她上一个问题。
“……然后你就来了？那客户呢？”
“让方琮安排其他人接待了。”他说。
周初柠“哦”了一声，“你这工作真轻松。随时随地都能溜号。”
裴迟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周闻叡很快出来了。
额头上缝了五六针，局部麻醉时间过了，人也渐渐清醒。因为伤口不深，不需要住院。
程盐双手抱胸，说：“我送你回去？”
床上的人有气无力：“不回。我爸妈也在家，周漾和她家孩子也在家，被他们知道，我这个月都别想出门了。”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向裴迟，周闻叡试探地问了句。
“我去你那借住几天？”
“不行。”
“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