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定骆穆是否真的把药咽下去了,艾子青也不敢轻易拉开距离。
毕竟喂药和接吻的定义仅仅隔着一层薄纱。
而他现在的动作......其实不能轻易下定义。
他单手按在骆穆颈间,直到感觉到骆穆喉结滚动,确保骆穆已经把药吞下去后,才移开了唇。
“......呼......”
骆穆闭着眼,似乎还睡得很熟。
艾子青轻手轻脚扶着骆穆再次躺下,他脸上的温度已经高到自已都能察觉到。
艾子青忽然有些想笑,单凭脸上的温度,还真说不准到底谁更像发烧。
不过,这里真的有些太过闷热了。
不然为什么他会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呢。
药已经喂下去了,等药效上来,骆穆的烧应该就会慢慢减退。
艾子青本想起身出去透透风,正欲站起,一只手却忽然从被窝里探了出来,将他拽住。
迷迷糊糊的低沉声音响起。
“......子青?”
“?!”
艾子青有些诧异,想要回头,却骤然失去平衡,随即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骆穆长臂一揽,竟然将他结结实实搂在了怀里!
后背被柔软的被子包裹住,鼻尖紧贴骆穆的胸口。
他甚至能感受到骆穆呼吸时候胸口的微微起伏。
“骆穆?”艾子青仰起头,拼命想要看到骆穆的脸:“你醒了?......快放开我,我还穿着拖鞋......”
但骆穆似乎只是片刻的醒来,听到他说话,非但没松开,反而还紧了紧手臂。
头也往他肩窝蹭了蹭。
他小幅度挣扎几下,骆穆低低的,带着些许迷糊的声音从他颈间闷闷传来:
“别动,我还想睡......”
艾子青咬了咬唇,脸上绯色更加明显,甚至逐渐向下蔓延,连颈间都带上了淡淡的粉色。
想睡就想睡,把他抱过来干什么!
他推了推骆穆的胸口,推不动,且骆穆一点反应都没有。
近在咫尺的呼吸声音由紊乱再次变得均匀,骆穆居然在把他卷进被窝里后,就这样紧紧抱着他不放又睡了过去。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在心中有些愤懑地想着,艾子青却没再挣扎,没再试图离开。
他和一个发高烧睡得迷迷糊糊的人计较也没有用,况且他也......
最终,艾子青轻轻踢掉了脚上的拖鞋,把腿也缩进了骆穆的被窝。
骆穆以前生病的时候,或者输液,或者躺在病床,就总很喜欢握着他的手。
好像抓住他的手,骆穆就能从中汲取到什么力量一般。
......如今只是变本加厉了一些。
事已至此,他就安于现状,任由骆穆抱着吧。
只是骆穆昏昏沉沉地睡着,艾子青却没有丝毫困意,反而愈来愈精神。
脑中胡思乱想一片。
沈氏集团年会早就开始了,也不知道然然那边情况怎么样?
然然身边有程翊,问题应该也不大吧。
还有骆穆......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清楚自已的体质几斤几两。
骆穆从前生了病就不爱去医院输液,最多吃点药硬挨过去。
因为青山福利院经济总是很紧张,骆穆为了减轻艾文川的负担,恨不得一声不吭连药都不吃。
艾子青忍不住轻声开口吐槽:
“......明明现在都已经是骆总了,怎么还是连医院都不肯去?你早就不差这点钱了。”
是啊,骆穆早就不差去医院这仨瓜俩枣。甚至近几年给青山福利院捐款的数字规模都十分庞大。
这些只是从前留下的习惯而已。
就像他习惯在西站下车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艾子青缓缓地伸出手,搂住了骆穆的腰。
左右骆穆正在昏睡,他睁着眼睛也无所事事,索性闭上眼睛自言自语:
“原本我以为今天要和你把所有事情都说开,等了你这么久,结果你居然生病了。”
“你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又或许,其实你从来没变过。”
“为什么大学毕业的时候,你不肯和我说离开的理由呢?”
“是你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觉得就算说出来,我也一定不会同意呢?”
自言自语到这里,艾子青忽然有些委屈。
这么推断,他在骆穆眼中其实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啊?
但是当初如果骆穆好好跟他说,他就算心中难受也一定会同意的吧......?
艾子青其实自已也不敢百分百肯定。
那时候的他,势必要回到青山福利院接过院长这个重担的。
哪怕骆穆真的告诉他不回F市的理由,他就能接受和骆穆分隔两地了吗?
想通这一点以后,艾子青忽然有些偏向悲观的豁然开朗。
即使说了,也没什么意义,那么不说或许也可以。
像他和骆穆这样的人,活得还真是拧巴啊。
不过从前的是非对错都不重要了,从骆穆来找他就能看出,骆穆对于当初的选择,也是后悔的。
......和他一样。
执着于从前没有意义,对他和骆穆来说,当下和以后才更为重要。
或许是因为知道骆穆在昏睡,说出自已心声的时候,艾子青甚至一气呵成,一点都不紧张。
“我那时候那么激动,是因为你曾经说过的。”
你说过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你说过会作为家人永远陪在我身边。
这是骆穆从年少时候给他许下的承诺,而他也一直记在心中。
“可你却‘食言’了,骆穆,在那时候我的眼中,你就是未说缘由,冷漠地丢下我离开了。”
“这其实对我打击很大啊......可这么多年过去,我却逐渐懂你那时候的话了。”
钱真的必不可少,只有有钱,青山福利院的人才能安稳生活。
“骆穆,关于你当年的执意离开,我其实原谅你了。”
“所以等你醒来以后......也会原谅我当初的偏激吧?”
嗯,很好,现在他说的这番话就当成是提前演练了。
等到骆穆醒来的时候,他们再敞开心扉的时候,他应该就不会太过紧张了吧?
这样的念头在心中刚刚升起,耳边便传来了骆穆低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