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娇娇刚走到御花园,就听见有人喊她。
她回头,看见一个黑衣少年倚靠在柱身侧的柱子旁。
“哟,许娇娇。”
“谢承烨?喊我干嘛,有屁快放,我还有急事呢。”
谢承烨向前一步,站在离她很近的位置,“小爷我觉得你今天琴弹得挺不错,只不过可惜……”
“可惜啥?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你谢承烨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谢承烨在心里默默吐槽:可惜让陆云拦那家伙在你面前出了风头,早知道我也好好学乐课了。
他秒切笑脸,贱兮兮道,“可惜没有让他们见识你的跆拳道!唉,真是白白浪费了一个登台机会,这机会可是小爷我求我爹求了好久……”
许娇娇突然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顿时感觉手脚一片冰凉,“谢承烨,你是说,是你去求你爹,让他把我加进飞花宴的名单里的?”
谢承烨歪头想了想,“差不多吧,我难得放下面子去求我爹,怎么,被我感动了?”
想象中少女半损半认真的回答没有传来,眼前的许娇娇忽然变得十分阴沉。
许娇娇一个箭步拉开与谢承烨的身位,“谢承烨,原来是你!我怀疑池慕雪,怀疑萧翊寒,把我能怀疑的都怀疑了个遍,唯独没想过会是你!”她愤怒地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自作主张地把名字换成我!你知不知道,你把我这些年的努力都付诸一炬了!”
这是谢承烨第一次看到许娇娇这么生气。
而且还是他惹的许娇娇生气。
“对不起,我只是因为……”
“谢承烨,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别总是再自作多情了,我根本就不需要!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给我惹了个多大的麻烦!我的天,真的是烦死了!你什么时候能把你那任性的臭毛病改改!”
只是因为我不主动靠近你,你就从来不会靠近我。
就算在旁人看来,我们是多要好的青梅竹马。
可只有我知道,你看我时的眼神,总带着隔阂的悲悯,我们之间仿佛有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是多少串糖葫芦也拉不近的距离,是多少盏河灯也到达不了的彼岸。
你像一只斑斓且自由的蝴蝶,而我永远也猜不透你的风向。
这些话谢承烨从未对许娇娇说出口,他现在只是着急弥补,“我只是想……”
“行了行了,我现在没空听你在这狡辩,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你再怎么解释也晚了,请你以后少烦……”许娇娇愣了一下,察觉有些过分,改口道,“少自作主张,听见没?”
我只是想离你近一些。
谢承烨还在挣扎,“许娇娇,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让我干什么都行!”
他既害怕又满怀期待地看向许娇娇,害怕她会让他落空,又期待她绝不会让他落空。
天空又忽然开始飘满流樱,里面裹挟着少女青涩的声音。
谢承烨听见许娇娇说——
“好啊,那就从现在开始,请你离我远点。”
这种决绝又无情的话,他在放河灯那晚听过。
而许娇娇现在,又将这句话刺进他的胸椎,在他的心上狠狠扎了又扎。
初春的暖煦下,谢承烨感觉如坠冰窖。
他先前精心浇灌的花朵,好不容易盛开出火苗,却在此刻熄灭。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因为举国欢庆飞花宴,今天的集市也是张灯结彩,人烟鼎沸。
三三两两结伴的路人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今日飞花宴上的所见所闻,花灯铺前也是挤满了身影,只有许娇娇是孤身一人。
她有些失意地走在大街上,看见摆在花灯旁的糖葫芦,鼻子一酸:我今天那样吼他,是不是太过分了点?总感觉他那时好像是想说什么的,但是被我一直打断,也许他只是在以他的认知范围内做一件让我开心的事……
面前红色的糖葫芦突然变得十分扎眼,简直是在给她糟糕的心情上火上浇油。
“等等!”许娇娇突然难以置信地看向糖葫芦,“我现在的状态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睹物思人?!”
胡思乱想间,一支糖葫芦被递到她面前——
凌瑶真笑语盈盈道:“殿下莫不是想吃糖葫芦但是忘记带钱了?”
许娇娇看清来人,有一些失望……等下,她本来就是约瑶真姐出来谈事情的,为什么要失望?!她一定是疯了,因为计划失败所以失心疯了!许娇娇啊许娇娇,都把人骂成那样了,他又不是贱,怎么可能来。
“瑶真姐……”
“我们换个地方说。”
“好。”
江边微风习习,这种晚霞与市井结合的烟火气息让许娇娇身心放松了不少。
小时候住在外婆家,她也经常吃完晚饭到家门后面的桥上看晚霞。
“两位客官,这是你们要的两碗麻辣牛肉面不加香菜。”
许娇娇看着面前的牛肉愣神。
见她这样,凌瑶真也不好意思动筷了,“殿下是不是吃不惯这些,要不我们还是去酒楼……”
“不是不是,我只是没想到瑶真姐居然也喜欢吃这些。”
可能是原著里对凌瑶真的描述,总让她觉得凌瑶真是个严肃且不食人间烟火的人。
“哈哈哈,其实这家店已经开了很久了,反正有二十余年不止了吧,”凌瑶真的思绪一下子飘回了许多年前,“当时家中还没有弟弟,生活好像也没有那么拮据,爹娘经常会带我来这吃面,就这样坐在江边,看晚霞,看渔舟往来,看人群川流不息,哪怕后来被卖进了红月轩,我也喜欢得空坐在这吃一碗面,这一坐就是十二年。”
许娇娇不解问道:“你是……很想念你的父母吗?可他们明明那么过分……”
“不,我依旧憎恨他们,我想念的,是当时坐在此处的感觉。”
是眼前的牛肉面,是晚霞,是渔舟,是人群带给她的那种无忧无虑的感觉。
许娇娇突然想起一段话——
其实一个人的离开往往不是最悲痛的,而是他离开了,与他有关的一花一草一木仍在。
它们就像是天然的记忆容器,让人一看到就会想起当时的感觉,再无限次落入回忆的漩涡,却无可奈何。
凌瑶真摇摇头,“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有要事没谈呢。”
提到这个许娇娇更委屈了,“瑶真姐,我对不住你,我把计划搞砸了。”
她向凌瑶真转述了今天飞花宴的事,但凌瑶真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脸上闪过一丝惋惜之色。
“瑶真姐,你不生气吗?”
“其实,我今天……去找过池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