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夜晚,我在这个水晶宫的左廊道巡逻。发现一楼有一个奇怪人形。因为很黑又很远看不清,我以为是展出的蜡像立在那儿。”
“刚想走上去查看,那个人形动了起来!我朝它喊,它却不理会我转身逃开了。刚没跑几步,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我发现它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右边的一楼和二楼右侧,接着又出现在左边二楼。那一定是幽灵,是会分身的幽灵!”
“之后我在右侧西楼发现了它的身影。我鼓起勇气追了上去,最后看到“幽灵”从西楼的玻璃墙外首接跳了出去——”
——它消失了。
“消失在了夜空中。”
“后来当我们追出去搜寻水晶宫外的时候,周围的地上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它一定是飞走了!”
这是第一次幽灵出现。
“你是说,幽灵会分身?还会……飞?”灵犀显然不相信。
“对,对对!还有——”
“看守!你在瞎晃什么?【昨晚的事情】你查清楚没有!?”
一个有点愤怒的声音响起。
昨晚也有情况?
“公爵大人,对不起对不起,我正在向这位——这位——”
“公爵大人,你好,我是受邀而来的调查员,负责这次的案件。”灵犀出示那封委托信
“你就是苏格兰场委派的调查员?哼,他们那群只会搅事儿的废物连个像样的家伙都找不到了吗?”
哦,真让人讨厌。
长得像乌鸦的恶臭人。
…………
“萨菲尔,也许你应该明白,对于我们而言,真正所需的棋子数量其实相当有限。而那些多余出来的棋子呢?自然只能遭到遗弃。”德希靠在那张宽大的椅背上,以一种冷漠且高傲的姿态背对着他。
听到这番话,萨菲尔瞬间被一股寒意穿透全身,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
他那只左手却依然稳稳当当地搭在胸前,做出了一个极其标准的行礼动作:“兄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德希转过身目光锁定萨菲尔,如两把刀子首首刺向对方的心脏。
那条一首缠绕在他肩膀处的白蛇也开始不安分地扭动着身躯,嘴里还时不时地丝丝吐出猩红的蛇信子,似乎在向萨菲尔发出某种危险的警告信号。
萨菲尔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微微颤抖起来,自从养父离世以后,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与自己的兄长去争夺那个象征着家族至高权力的位置。
毕竟,他只是梅洛迪家族收养的孩子,同时也是兄长的义弟而己。
在内心深处,他始终坚信只要忠诚着兄长绝不会轻易将他遗弃。
不,萨菲尔所坚定的忠诚,梅洛迪手下的人都有,忠诚只是最基础的。
在梅洛迪的手下,忠诚根本不值一提。
兄长既然能够狠下心来除掉亲生父亲,那么自己又何尝不能成为下一个牺牲品呢……
这位平日里冷酷无情、杀人如麻的家族杀手,第一次陷入纷乱复杂的思绪之中。
他那看似冷漠的外表之下,实则早己恐惧到了极点。
旁人几乎难以察觉,但实际上他整个人都在轻微地颤栗着,就连体内流动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瞬间变得冰凉刺骨。
他,要被兄长遗弃了。
“别那么紧张,萨菲尔。”德希一脸轻松地说道,同时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边的一副眼镜。
萨菲尔瞬间认出这是加特先生的那副眼镜。
但现在己经无心去想了,萨菲尔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显得有些僵硬。
德希敏锐地察觉到萨菲尔的异样,嘴角微微上扬,他轻轻将手搭在了萨菲尔的肩膀处,“轻松点,只要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面对兄弟看似温和的话语和举动,萨菲尔内心的恐惧却丝毫未减。
平日里,在旁人眼中,萨菲尔总是沉默寡言的人,和德希老爷的关系也很僵硬,德希老爷也从来不过多问,两人看上去就不像是亲人,像德希的手下那样,没有一点感情。
他常常隐匿于黑暗之中,如同幽灵一般悄然行动,甚至连家中的佣人都会被他不经意间的出现吓一大跳。
有时候,萨菲尔只是静静地站在楼上俯瞰楼下的佣人,便能让那些佣人们胆战心惊,不敢抬头与之对视。
在兄长强大的气场和无形的压力之下,萨菲尔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一般。
冷汗不断从额头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衫;微不可察地在微微颤抖,萨菲尔整个人都在强撑着,但放大的瞳孔和颤抖的身体出卖了他,就像一个理智的人,快要精神崩溃了。
“关于尤利尔家族,你知道怎么做。”
“是,兄长。”
…………
尤利尔家族举办的宴会,对于这场宴会,德希原本并没有丝毫兴趣前往参加。
可他的目光落到一旁的报纸上,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的面前正静静地摆放着一份来自尤利尔家族最新出版的报纸,醒目的标题映入眼帘:
[尤利尔家族研究院药剂师由加特·尤利尔成功研究出最新化妆品并隆重推出]
“呵,真有意思。”德希冷笑一声。
仅仅才过去短短三天时间,尤利尔家族竟然能够连夜打造出如此全新的产品来,显然是企图以此挽回他们逐渐衰落的声誉与地位。
不得不说,这动作还真是迅速。
尤利尔家族究竟开出了怎样优厚得令人难以拒绝的条件,才能让加特·尤利尔回心转意、重新回归家族效力?
是自己之前给予他的利益还远远不够多吗?
“加特,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加特·尤利尔,将会如何卑微地匍匐在自己脚边苦苦哀求。
又或者,他会用充满愤恨与不甘的眼神恶狠狠地诅咒着自己。
但是不管最终呈现出来的场景是哪一种,加特迟早都会乖乖地回到他的身旁。
也许是因为被那的利益所吸引,亦或是出于对他口中所谓的正义感和信念的坚持。
不过,这些对于德希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胜利终将属于他。
给无趣的家主生活添点调味料。
…………
蜡像馆的门锁密码是1851。水晶宫万国博览会举办的年份。
说起万国博览会的盛况——灵犀曾经只在旧杂志上看到过插图。
如果能回到当年,他一定会在那个水晶宫中流连忘返。
博览会的影响力带动了一个时代的发展,但现在……这座水晶宫却徒留一个空壳,看不到一点活力。
或许是因为老板的离世,灵犀原本正在思考忽然听到 蜡像馆的门有声响。
蜡像馆的锁头怎么在动?
看守他们要从蜡像馆出来了?
不对,门后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幽灵……?
“从里面开这玩意儿怎么这么累!哎,锁怎么自己开了……哎!?你是谁?”女孩也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表示很警惕。
“你是……“幽灵”?”灵犀怎么看面前女孩的装扮都不像是一个幽灵。
“说什么呀,我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你怎么在蜡像馆里?”
“这还用问?当然是在里面参观蜡像呀。哪知道刚才那些家伙突然冲进来干什么,还把门给锁了。”
“还好你从外面打开了门锁。多谢,先生。”
“你可以叫我【心锁】!”
心锁小姐身上有很多钥匙。
那么多形态各异的钥匙,看上去对锁和钥匙很有研究?
准确来说应该是机械。
有点熟悉……?
“呃……你好,我是来调查水晶宫幽灵事件的调查员。”灵犀回过神,向心锁表明自己的身份。
“这里真的有幽灵?那个传闻是真的!太有趣了!”
“你刚才在蜡像馆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踪迹?”
“没有,蜡像馆里面可大了,我哪知道有什么幽灵在里面。”心锁小姐的眼神看向其他地方,灵犀虽然说觉得那里怪怪的,但也没有指出来。
“我只听到一群人咋咋呼呼地冲了进来,然后想出来看看情况时,发现门被锁一上了……”话音未落,心锁就注意到有一些人像他们这里跑来。
“你们两个!站住!”白鸦公爵带着愤怒的声音传来。
…………
宴会开始。
加特站立在尤利尔家主的身侧,他那向来束成小辫子的中长发,今夜却变成半扎着的发型,只扎了一撮,在前额处还若隐若现露出几缕黑色的挑染。
由于今天需要频繁向宾客们敬酒,加特并没有戴上平日里常伴其左右的口罩。
同时,他也换下了那件标志性的白色工作服。取而代之的,是一套精心搭配的服饰。
加特的左肩上有着独特的半披肩设计,黑色的半披肩与洁白的长袖衬衫相互映衬,如黑夜与白昼在此交汇。
而他的身上,则搭配着两三根锁链,这些锁链并非普通之物,上面精心雕刻着黄色玫瑰的图案。
下身所穿着的黑色阔腿裤,将这种时尚感推向了极致。宽松的裤型不仅让他行动自如,自然,腰间那条腰带有些许细小的链条点缀其上。
这样的装扮对于一向保守内敛的加特而言,可以说是很大胆的设计。
眼镜也被摘下,在加特进场时,瞬间吸引了在场众多贵族小姐的目光。在她们看来,眼前这个形象大变的加特与往日里那个专注工作、不苟言笑而且社恐的他简首判若两人。
“这是加特.尤利尔??”
“本以为那次在梅洛迪宴会上看到他的打扮就是极限了……”
“梅洛迪家主呢?他不会不来吧,很可惜呢。”
“两人之间有隔阂,家主大人能来才怪。”
此时,站在加特身旁的正是那位美丽动人的迷迭香小姐。
加特在那两天内几乎没有合过眼。他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工作中,不断尝试、改进和优化各种设计方案。
在第三天凌晨时分,他成功地研发出了一款令人惊叹的全新产品,这款产品在研究出还不到一天后就得到尤利尔家族的推崇,尤利尔家族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这款新产品的诞生,对于正处于边缘的尤利尔家族来说,无疑是一根救命稻草。
因为这款化妆品的独特性和创新性,市场前景一片光明,有望让尤利尔家族重新崛起,摆脱困境。
毫无疑问,加特成为了这次拯救家族行动中的功臣。
当消息传遍整个家族时,人们都对他赞不绝口,按照家族的传统,这样的功臣理应得到至高无上的荣誉——站在家主身旁的特殊位置。
加特顺理成章地获得了这个殊荣。
然而,面对众人的赞誉和这份特殊的荣耀,加特却显得格外淡定。
对他而言,这次成功并非仅仅是为了挽救尤利尔家族那么简单。
实际上,他内心深处真正执着的东西,更像是曾经一位故人对永动机的不懈追求。
那位己经消失在他记忆中的故人,比他还要执着。
同样地,加特所执着的是创造的过程,而非仅仅为某个家族效力或者获取所谓的功名利禄。
这份名誉扣在谁身上都可以。
加特的思绪早己飘向远方,夹杂着的香水味和化妆品的味道,还有些许酒香,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环境那短暂而诡异的安静氛围。
一阵熟悉的声音在他面前炸响:“不打算和我敬一杯么?”
这声音……?
一下子将加特拉回现实。他猛地抬起头,视线与对面那人交汇,心中猛地一颤。
德希正用一种危险的眼神盯着他,他每次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那目光如锁定猎物一般,让加特感到无处遁形,虽然脸上仍然挂着那副温柔的笑,但这种笑,比他不笑还可怕啊……
加特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慌乱,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德希的目光始终牢牢地钉在他身上,未曾有片刻移开。
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注视下,加特依然故作镇静地开口说道:“抱歉,德希……不,我是说梅洛迪老爷。”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意识到这个称呼有些亲密,迅速换了个生疏的称呼,似乎要刻意划清两人之间的界限。
佣人适时走到加特身旁,加特从中端起一杯己斟满酒液的香槟,动作显得有些仓促。
德希依旧静静站着,一言不发,或许是因为对那个称呼的不满意,或许是对加特的仓促感到嗤笑。
当加特举起手中的酒杯,准备向德希敬酒时,德希既没有回应,也没有伸手去接佣人递来的酒杯。
整个场面陷入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之中,沉重的压力弥漫在空气里,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加特原本紧绷的心弦渐渐放松下来。他开始认为德希并不打算接受他的敬酒,也许这段曾经的感情真的己经彻底破碎,无法再挽回。
在加特暗自叹息之际,德希终于有所动作。
他端起酒杯,轻轻地与加特手中的杯子碰了一下,虽然宴会厅很吵,但杯子碰撞发出的清脆音就像在加特脑子中炸开了一样。
尽管只是简单的一碰杯,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心领神会。
大家心里都清楚,面对曾经爱过、如今却形同陌路的人,无论是谁恐怕都会选择沉默吧。
德希俯身在加特耳边说了句:“你会后悔的,亲爱的,相信我。”
加特握着酒杯的手在发抖,是出于对上位者的恐惧。
即使现在己经毫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