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狗,宁喜儿太熟悉了。
是宁孟薇在闺阁就养在身边的狗,在宁家时,这条狗就总是冲她狂吠不止,让她惧怕不已。
后来嫁进东宫,太子送她的那只猫儿,有一回走失,寻回来时,浑身血淋淋,四处是狗牙印子……
凭什么,她那只猫儿还不满一岁,就被宁孟薇喂药发狂,死在了乱棍之下。
而宁孟薇的这条狗,却活到了现在?
“汪汪汪!”
烈狗不停朝宁喜儿逼近。
萧止淮将宁喜儿拉到身后,那条狗差点扑到萧止淮身上,被他一脚给踢开。
“赤耳!”宁孟薇连忙唤了一声,“殿下恕罪,赤耳跟个孩子一样,不懂事,闻到血腥味就失控了,臣妾一定好生管教,还请殿下不要与一只狗计较。”
堂堂太子妃,屈膝蹲着,动作轻柔的抚摸着赤耳的脑袋,安抚道,“赤耳小乖乖,娘亲在这儿,冷静点……”
杨嬷嬷忙上前,牵起赤耳去后头。
这条狗,陪伴太子妃已八九年了,太子妃当亲生孩子一样养在身边,甚至可以说,在太子妃心目中,赤耳的分量,甚至超过了大公子和二公子……
光是伺候赤耳的宫人,就有十二名。
宁喜儿神色冰冷。
她也想叫宁孟薇尝一尝失去的滋味。
“是不是吓坏了?”萧止淮牵着她走出葳蕤殿,“赤耳虽性烈,但不会随意咬人,不必怕。”
宁喜儿仰望面前的男人:“有殿下护着,我不怕。”
她踮起脚,环住男人的脖子,如蜻蜓点水般,猝不及防,吻在了男人锋利的薄唇上。
她的腰身被男人搂住,加深了这个吻。
“殿下……”
宁喜儿气喘吁吁,艰难推开他。
萧止淮的眸光幽暗,流淌着未知的情愫,松开她:“夜里雨秀苑候着。”
宁喜儿双颊瞬间红透。
同萧止淮分开,她特意绕远路回雨秀苑。
一条回廊穿过不算大的荷花湖,坐在湖心亭中,就能看到不远处的一大片竹林,竹林隔开了视线,但挡不住声音。
她听见宫人在请安。
“大公子。”
“二公子。”
是她的两个孩子下学回来了。
“大哥,先生说要做一篇文章,我都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你帮我写行吗?”
“不行。”
“大哥,先生交代让我每天写十张大字,为什么你不用写?”
“因为你的字丑。”
“大哥,你看书上这句话,读起来好奇怪……”
“闭嘴。”
宁喜儿忍不住一笑。
只要听到两个孩子的声音,她就觉得,人间值得,感念老天爷让她重新活一回……
“大公子,二公子,请去花厅用膳。”
说话声渐渐远去。
宁喜儿起身,慢慢走回雨秀苑。
因为她正受宠,小桂子和小德子从御膳房领回来的都是顶好的晚膳。
用膳结束后,沐浴。
温汤花瓣,热气腾腾,她刚沐浴起身,还未穿上衣裳,屋子的门就被推开了,透过屏风,她看到了萧止淮的身影。
男人绕过屏风就走到浴桶边。
抱起她,扔到了床榻上。
意识沉沦间,宁喜儿在想,这个男人果然还是同四年前一样,重欲,几乎要把她半条命都给折腾掉了。
她极力的迎合,却还是败给了自已的体力,起伏间沉沉睡过去。
“阿晚……”
萧止淮情难自禁。
他的脸埋在少女颈间,搂着她,亦深睡过去。
宁喜儿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毫无疑问,错过了请安时辰。
左右宁孟薇瞧她不顺眼,请不请安,并不妨碍什么。
屋子的门被推开,田公公依旧是端着汤药走进来:“这是殿下特意交代的大补之药,宁昭训喝了吧。”
宁喜儿接过碗喝下去。
田公公拍了拍手,“昭训屋里未免单调了些,老奴从库房搬了些东西过来,昭训瞧摆在何处?”
外头院子放了一地器物。
华美的屏风。
齐人大花瓶。
汝窑茶盏。
水烟纱幔……
她一脸不遮掩的喜意:“公公瞧放哪儿合适就放哪,劳烦了。”
她顿了顿道,“我这儿还缺文房四宝,不知……”
“瞧老奴这记性。”田公公拍了一下脑门,“昭训稍后,老奴这就去安排。”
不多时,笔墨纸砚就备整齐了。
宁喜儿开始练字。
小时候,宁孟薇学写字的时候,她没有人教,就自已瞎练。
后来进宫陪伴太子,太子瞧她那一手字,实在是受不了,于是亲自写字帖,让她临摹。
在幽台之时,每天闲下来,她都会一遍遍练习。
可以说,她的字,和太子有八九分相似。
她重新找了个字帖,开始练字,笔触尽量笨拙一些,就像初学者那般。
傍晚时分,终于是写好了一幅字。
她欣赏着字,开口道:“去门口迎太子,让太子指点一下。”
叶桃目瞪口呆:“昭训,要不还是再练练?”
“这样就行。”
宁喜儿将字卷起来。
那个男人大概是喜欢她伪装出来的纯善和不谙世事。
没有心机的人,总能博几分怜惜。
她手中的字卷,在香炉中沾了点儿灰,一吹,灰没了,只剩下气味。
穿上一身新做的粉色宫裙,发间插着剔透玉簪,齐刘海下的双眼大而澄亮。
她刚行至东宫门口,就见萧止淮踏步进来。
“殿下。”
她提着裙摆迎上去。
萧止淮对上她的眸子,眉眼上的冰霜瞬间融化,他弯唇开口:“怎的在此等候?”
“我这不是迫不及待想见到殿下了吗?”她不好意思的拿出字卷,“我写了一天,终于写了几个还算满意的字出来,殿下瞧一瞧?”
她刚打开字卷。
身后的罗宇忍不住笑,却又得死死憋住,面目扭曲。
宁喜儿羞怒:“罗大哥,你笑什么?”
“属下没笑。”罗宇低头,“属下生来就长这样,昭训莫怪。”
“他只是个侍卫,唤他名字就行。”萧止淮扫了一眼字,“去雨秀苑,我教你写。”
罗宇:“……”
怎么有种,因为这声罗大哥,他就再是殿下最信任的人了的感觉?
宁喜儿主动牵男人的手:“那条路上的木槿花开了,我们走那边,顺路赏花。”
萧止淮并无不可。
绕了一段路,穿过荷花池,一小片木槿花艳丽盛放。
然而,就在这时。
一条狗忽然从花丛中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