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她不是阿晚

秋天的幽台格外萧瑟。

远远就能闻到馥郁的桂花香。

萧止淮与崔钰均是一脸沉郁,一步步走到了幽台。

却见,那高大的桂花树下,躺着一个纤瘦的身影,走得近了,看到那是一名女子,一身素净衣衫上,沾了猩红鲜血。

女子面色惨白倒在那儿,唇瓣也全是血。

这一瞬间,画面变换,萧止淮的记忆被带到了许多年前。

那时,他染上了疫病,人人避之不及,她主动请旨进来照顾她,缺少药物,她就偷偷爬出幽台去找。

有一回,她去了大半天都没回来,他艰难从床上爬起来,他想翻过高墙去寻她,可是,他病了,四肢无力,连走路都困难,又如何跃过围墙?

他只能艰难将大门推开一条缝,透过缝隙看向外头。

那天桂花开的灿烂极了,风很大,大风吹来,金色的桂花簌簌落下,落在了树下女子的身上。

她在那儿不知道躺了多久,桂花落了厚厚一层,她一动不动,哪怕他大声喊,用力扔石头,她也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他声嘶力竭喊人,可幽台哪有人。

他就这样靠着大门,祈求老天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夜,或者一天一夜,她还是不动……他真的以为,她死了。

终于,崔钰偷偷来送药,将她送回幽台。

她在榻上躺了半个月才悠悠转醒。

那种差点失去她的痛苦,在这一刻,再度席卷而来。

萧止淮跌跌撞撞跑过去。

“阿晚……你醒醒。”

他轻声低喃。

倒在地上的女子,没有任何回应。

“她不是阿晚,阿晚已经死了。”崔钰缓声开口,“殿下,这是宁昭训。”

萧止淮仿佛没听见。

他弯腰抱起浑身是血的人,情绪失控道:“来人,请御医,快请御医!”

他抱着宁喜儿,朝东宫奔去。

看着他踉跄的背影,崔钰眉眼微微发沉。

……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

“殿下,昭训脉象急促并沉迟,怕是中了毒……”太医探了脉,面色严肃道,“这应当是一种烈性毒药,侵袭了五脏六腑,才会导致呕血昏迷……好在不是什么奇毒,服药解毒,吃三天药清除余毒,再慢慢调养气血……”

萧止淮眸光森冷,扫向旁侧伺候的叶桃和双红:“你二人仔细说说,昭训这几日吃了什么?”

叶桃和双红吓得跪下:“回殿下,昭训每日三餐,都是从御膳房领取,再无其他任何……早上未用完的膳食还留在后厢房,奴婢这就去拿来。”

太医检查了饮食,并无任何不妥。

然后检查屋内的花草,陈设,各种可疑物件。

最后,太医的目光看向宁喜儿手腕上,那绿的发亮的手镯,立即叫叶桃取下来。

“殿下,问题出在这个镯子上!”太医用手帕包着镯子,对着外头的太阳,“这里头流动的绿光,是毒液,会透过皮肤慢慢侵袭人的五脏六腑……幸好昭训身子底子差,毒提前爆发出来,再晚些时候,恐怕药石难医。”

萧止淮猛然起身。

这个玉镯……

他听宁喜儿说过,是谢侧妃所赠。

“好生伺候宁昭训。”

他扔下这句话,迈步就朝爱晚庭走去。

一进去,就看到那在秋风中摇晃的秋千,一些回忆不受控制浮现在眼前。

他大步冲进屋内。

“殿下。”宫婢青鸢忙屈膝请安,“侧妃刚喝了药睡下了,请容奴婢先进去通传一声。”

萧止淮一把将她给推开。

他脸上的勃然怒意,叫青鸢不敢再说什么。

屋内的谢莹听见动静已经起身了,披着一件薄衫迎出来:“殿下怎这个时候过来了,用膳了吗,青鸢,还不快去传膳……”

她话音未落,男人就举起一个碧绿的玉镯。

谢莹整个人呆住:“殿下、这、这……”

萧止淮眸光漆黑慑人:“这可是你送给宁昭训的镯子?”

“是,是我……”

她没办法否认,因为她送镯子的时候,并未避着旁人。

“哐——!”

玉镯被砸在地上,液体流了一地,她吓得连连后退。

随即,泪眼朦胧:“殿下这是做什么,这玉镯哪里不是了,非要砸了它?宁昭训要是不喜欢,还给我就是了,何苦糟蹋东西……”

她梨花带雨的哭起来。

“三年前孤就警告过你,收起你那些小心思。”萧止淮抬手掐住了她细嫩的脖颈,“真以为你的算计能瞒得过旁人?”

谢莹如遭雷击。

她藏在玉镯里的毒,被发现了?

这么快?

怎么、可能?

“殿下,我没有……”她慌张开口,“这是我母亲送我的玉镯,我喜欢宁昭训妹妹,就拿来当见面礼了,我绝对没有算计宁昭训……”

“呵!”萧止淮怒极反笑,“孤都没提及玉镯有毒,你倒主动交代了,宁昭训若出什么事,孤不会放过你。”

谢莹浑身无力瘫坐在地上。

事情被揭穿,她反而没那么慌张了,仰起头,唇瓣露出一抹凄苦的笑容:“殿下这般兴师问罪,就是认定了这件事是我所为,我没什么可辩解……可三年前那件事,就算说破了天去,我也没有错!”

她任由眼泪落下,“我只是想要个孩子而已,我有什么错!”

“殿下,你拿我当那个人的替身,我认了,我兢兢业业扮演那位宁侧妃,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就只要一个孩子,我错哪了!”

“嫁进东宫后,我夜夜承宠,人人盯着我肚子,太后几天就召见一次问我为何还没有怀上孩子……他们哪里知道,每次我承宠后,就得被迫喝一碗大补药,我真蠢啊,喝了一个多月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不是补药,而是避孕药……”

“我是个女子,我有做母亲的权利,凭什么殿下你要剥夺走?”

“我只是众望所归怀上了孩子,我究竟哪里错了,为何你要强迫拿走我的孩子?!”

谢莹控制不住情绪,伏在地上,痛哭起来。

萧止淮居高临下盯着她,一字一顿:“因为,你不配给孤生孩子。”

这天底下,唯有阿晚,能做他孩子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