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蕤殿。
宁孟薇呆呆望着杨嬷嬷的尸体,就这样坐着,天都快亮了。
她身边另一位柳嬷嬷轻声道:“娘娘,该让杨嬷嬷入土为安了。”
“我在京郊有一处庄子,乃风水宝地,就将杨嬷嬷葬在那处。”宁孟薇声音沙哑,“再从我私库中取二千两银子给杨家人……”
吩咐完这些事,她这才想起孩子,“他如何了?”
“在永寿宫住下了。”柳嬷嬷犹豫着开口道,“老奴安排人打听了一下,宁承徽在永寿宫待到近子时才离开。”
宁孟薇刚要喝茶,闻言就砸了茶盏:“痴心妄想的贱人,勾搭了太子还不够,居然还想趁机夺走孩子!”
柳嬷嬷劝道:“娘娘息怒,大公子二公子在娘娘身边养了四年,不是宁承徽一天两天献殷勤能取而代之的。”
宁孟薇气得脸色铁青。
放在从前,她自然不会有这个焦虑。
可现在。
那贱婢深得太子宠爱,而她因宁拓之事方寸大乱,与两个孩子离了心。
有人趁虚而入。
她如何能不担忧。
为这两个孩子,她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怎能叫人夺走?
除非,她能怀上自已的血脉。
如今,她与太子闹成这样,想怀孩子无异于痴人说梦!
天色渐渐亮起,外头请安的人慢慢来了。
赵如雨根本就不想来请安。
但听说,昨夜发生了大事,杨嬷嬷居然被太子殿下赐死了,那杨嬷嬷可是宁孟薇的乳娘,究竟犯了什么事,说死就死了?
赵如雨好奇这个事,这才起了个早,前来请安打听消息。
她的视线落在宁喜儿身上:“宁承徽这般受宠,可知昨夜殿下因何动怒?”
宁喜儿开口:“昨夜妾身并未侍寝。”
赵如雨扯唇,喝了口茶,看向静静站在旁侧的静梅。
她冷笑:“你日夜伺候在太子妃身侧,应当知道杨嬷嬷为何毙命了吧?”
“妾身不知。”静梅低着头回话。
“不知?”赵如雨笑了,“你是太子妃最信任的人,不然,太子妃怎会叫你伺候太子,既然伺候了太子,成了静昭训,那就位居本侧妃之下,怎么,问你一句话,还问不得了?”
静梅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艰难道:“侧妃娘娘明鉴,妾身确实不知。”
赵如雨唇瓣满是嘲讽:“静昭训虽成了主子,瞧着却还是个下人做派,该让你醒醒脑子了,来人,赏静昭训十个耳光。”
她身后的贴身侍女上前,扬起手就一巴掌扇下去。
“住手。”
宁孟薇一夜未眠,神色萎靡的从后头走出来,见静梅被一耳光扇倒在地,她脸色顿时铁青。
“赵侧妃是不是忘了,这里乃是葳蕤殿!”
赵如雨起身,装模作样行了个礼,微笑开口:“臣妾当初在葳蕤殿训诫宁承徽,太子妃也没动怒成这般,难道,就因为静昭训是太子妃的婢女,就能得太子妃庇护么?这样的话,臣妾是不是可以认为,太子妃伙同静昭训,在后宫结党营私?”
“你!”
宁孟薇气得嘴唇都在发抖。
从前这赵如雨就处处和她作对。
如今宁家出事,赵如雨更加嚣张跋扈,居然在她的地盘,欺辱她养在身边的狗。
太猖狂了。
宁孟薇狠狠压下怒火:“当初赵侧妃因宁承徽被殿下罚抄女德,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教训?”
赵如雨倒也会看脸色,没再开口。
“都散了。”宁孟薇声音冰冷,“宁昭训留下。”
室内的人一个个出去,只剩下两个人。
即便低着头,宁喜儿也能感受到一道阴冷的视线落在自已身上,仿佛一条毒蛇盘旋在头顶。
“听说,昨儿夜里,宁昭训在永寿宫待了半宿?”
宁喜儿一副犹豫的模样。
好一会儿后,她才期期艾艾开口:“太后娘娘说东宫子嗣凋零,希望妾身能为太子殿下开枝散叶,是以,这才叫妾身留在永寿宫照顾两位公子,沾点儿福气,也学学如何带孩子……”
她说着,伸手覆在小腹。
她的眉眼处,皆是期待,似乎是期待一个小生命的降临。
宁孟薇狠狠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这贱婢,是为了夺走两个孩子。
原来,只是为了怀孕。
呵!
田总管天天一副汤药送给这贱婢服下,能怀上孩子就怪了。
这贱婢表面上瞧着这般受宠,实际上,连怀东宫血脉的资格都没有。
这么一想,宁孟薇心情畅快了。
她喝了口茶,淡声道:“为太子开枝散叶,是我等职责,你务必尽心伺候太子,早日怀上血脉才是。”
等帮宁拓脱罪之后,她再来教训这个贱婢。
“谨记太子妃教诲。”
走出大殿,正巧看到右侧书房门开了,一个身影从里头闪出来。
那身影,正是静梅。
宁喜儿一个侧身,挡住了送她出来的柳嬷嬷的视线,叹了口气道:“我瞧着太子妃憔悴了不少,不知太子妃爱吃什么,也好叫我尽一些本分。”
柳嬷嬷神情很淡:“不劳宁承徽费心了。”
趁这个空档,静梅迅速走到了花丛之中。
宁喜儿一笑:“若太子妃有需要,我当仁不让。”
她迈步朝外走,绕了点路,在假山处和静梅碰头,十几封书信到了她手上。
“果真如此……”她轻轻笑了,“烦请静昭训再将这些信件放回原处。”
静梅抿紧唇:“那你答应过我的事?”
成为昭训后,住在葳蕤殿,比当初还是宫婢时更难熬。
她必须得成为承徽,住单独的院落,离太子妃远一些,才能少受些折磨。
宁喜儿神情温和:“近来太子忙碌,待得清闲一些,我会想法子叫你承宠,相信我,不会失言。”
静梅咬唇。
这话,听在她耳朵里,像是推脱。
她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就要来了一个不确定的结果么?
“只要你在葳蕤殿一日,就一日为太子妃婢女。”宁喜儿缓声道,“等几天,我给你换个住处。”
静梅一脸不可置信:“你能做到?”
“只要有心,没什么事办不到。”宁喜儿挽唇,“你我同为婢女出身,当守望相助,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