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来,萧止淮基本上夜夜宿在宁喜儿处。
回到落月阁差不多子夜了。
小猫儿在床尾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终于睡下了。
宁喜儿替男人脱去外衫,歪着头道:“殿下,还没给猫儿取名字呢,叫什么好?”
萧止淮躺在床上,思索一二后道:“这猫儿同你一样没有心眼,就随着你取名,叫欢儿如何?”
宁喜儿噗嗤一声笑了:“原来殿下取名字和我爹娘是一个路数,我有两个妹妹,一个叫悦儿,一个叫欢儿,撞名字了。”
就连萧止淮也笑起来:“那你说,叫什么?”
“黑不溜秋的猫……”宁喜儿趴在男人胸膛上,“就叫黑球如何?”
萧止淮一怔。
四年前,他送了一只猫给阿晚,通体雪白,名雪球。
雪球,死在了他手上。
宁喜儿继续说道:“这宫里的人,惯会看人下菜碟,所以,虽然殿下将黑球送给了我,但黑球还是殿下的猫儿,行吗?”
萧止淮收回神思:“那就依你所言。”
他侧身抱住了少女。
宁喜儿忍不住躲开了一点。
“别动,睡觉。”
他真的就只是抱着她,睡了过去。
宁喜儿思虑过多,有些头疼,反倒睡不着,她轻手轻脚从男人怀中挣出来,坐在窗前,淅淅沥沥的,外头竟然下了雪粒子,天越来越冷了。
到了早上,雪粒子就已融化。
萧止淮起来去上朝,宁喜儿紧随着起身,穿戴整齐后,前去葳蕤殿请安。
“娘娘病了,喜静。”柳嬷嬷站在台阶下,淡声道,“就不请各位进来喝茶了。”
“病了就好生养着,东宫有我呢。”赵如雨笑颜如花,抚摸着鬓角,大声朝屋里道,“没想到太子殿下这般信任我,竟让我打理东宫,妹妹初次执掌后院,许多事不懂,往后少不得多来叨扰,还请太子妃见谅。”
卧病在床的宁孟薇隐忍着怒气。
被赵如雨骑到头上撒野,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
但她必须得把这口气忍下去。
等宁拓的事结束了,再把理宫之权夺回来也不迟……
赵如雨转眸看向院子里来请安的女子,抬着下巴道:“你们一个个听仔细了,别因为我不是太子妃,就不把我放在眼底,太子亲口吩咐叫我打理东宫,谁敢生幺蛾子,别怪我不客气。”
众女忙应是。
柳嬷嬷拿出一摞账册,东宫虽在皇宫之中,有内务府协理,但对外的礼仪往来,对内的庶务,都是单独成册,须得太子妃亲自处理,现在,全交到了赵如雨手上。
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赵如雨头皮发麻。
她并不擅长这些。
“赵侧妃姐姐。”宁喜儿适时开口,“妾身有个提议,姐姐可愿意一听。”
赵如雨瞥她一眼:“说。”
“静昭训从前乃太子妃婢女,常为太子妃处理庶务。”宁喜儿笑着道,“姐姐何不找太子妃借静昭训用几日?”
赵如雨再瞥一眼静梅。
说实话,她很是瞧不上这些伺候人的玩意儿。
但——
一来,东宫账目复杂,确实得找个熟悉的人来帮忙。
二来,静梅是太子妃陪嫁心腹,若能拉拢静梅,就等于是砍了太子妃的右臂。
“静昭训可愿意?”
静梅低下头:“奴婢得请示娘娘……”
“奴婢、奴婢,还以奴婢自称,你置太子颜面于何地!”赵如雨拂袖,“既然太子殿下将东宫交予了我,那凡事便我说了算,从今儿起,静昭训就搬到雨秀苑,住宁承徽从前的屋子,每日请安结束后,去我的院子帮忙看账!”
静梅惊愕。
前些天宁承徽说要给她换个住处,她还以为,宁承徽会去求太子。
万万没想到,竟神不知鬼不觉,借了赵侧妃的势。
她屈膝:“奴、妾身领命。”
赵如雨扬长而去。
静梅抱着账目跟上。
宁喜儿正要走。
听见旁侧的余奉仪轻声道:“殿下这般宠宁承徽,照理说,应该让宁承徽协理东宫呀。”
宁喜儿声音冷淡:“余奉仪这是质疑殿下旨意?”
“当然不是。”余奉仪忙解释,“我这是替宁承徽咽不下这口气……”
宁喜儿挽唇一笑:“什么叫做替我咽不下这口气,分明是替你自已委屈呢吧。你祖父如今身居三品,父亲任职巡抚,两名兄长去年皆入朝为官,余家日渐显贵……而你,却在东宫蹉跎三年,还仅是个区区九品奉仪……连我这个洗衣婢都比不上。”
余奉仪咬住唇,绯色的唇几乎咬出血来。
若是东宫没有任何女子受宠,或许,她能接受蹉跎终生的命运。
可,偏偏,有女子得了盛宠。
一潭平静的湖水被搅乱,谁还能坐得住?
终日安分守已,换不来太子一个眼神,她只能,想点办法。
却没想到,刚开了口,就被人窥见了内心阴暗。
“余奉仪。”宁喜儿微笑,“静昭训在这种时候搬离葳蕤殿,那么你,应该在太子妃落难之时雪中送炭。”
余奉仪睁大眼睛:“你让我依附太子妃?”
“难不成你还想依附我一个承徽?”宁喜儿摊开手,“除了太子的宠爱,我一无所有,什么都帮不了你。”
她看向天边的白云。
男人的宠爱,不就像是这白云么,任卷任舒,都凭男人心意。
她追求的,从来都不是宠爱,而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力。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葳蕤殿门口,余奉仪才缓缓回过神来,她迈步走到寝殿门口,屈膝道:“娘娘身子抱恙,妾身愿伺疾左右,还请娘娘给妾身一个机会。”
宁孟薇讥笑一声。
赵如雨一时占了上风又如何,后宫聪明的女子都知道,得依附她这个太子妃。
她叫余奉仪去煎药。
然后扭头吩咐柳嬷嬷:“去,将本宫病重的事告知两个孩子。”
两个孽种在永寿宫住了近半个月,该回东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