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雀母庙的保证(1)

如果对方只是瞧不起人,那也罢。

大不了这生意不谈,楼予琼权当掏腰包喂一顿狗。

但对方从楼予深做赘媳这件事,一直阴阳怪气地讥讽到她们去世的娘身上,摆明就是恶心人去的。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楼予琼再忍下去,她都觉得自已不配为人女。

“打赢了吗?”楼予深比较关心这个。

楼予琼听了顿时没好气,“那李熹微一人带着四个仆从,你又没去,我一打四还得护着程锦。”

所以是打输了。

还被打得有点惨。

“要是在青阳县就好了。”楼予琼望着屋顶感叹一句。

没有老大在,外面的路真难走。

见楼予深没说话,楼予琼伸出一只手,握拳扭动,反过来安慰她:“不过最后,被酒楼的人架出去之前,我冲过去朝李熹微脸上来了一下。”

勉强算个两败俱伤。

“没报官?”

楼予琼撇嘴,不乐意地回:“你刚才没听我说吗,李熹微和郡守府的二小姐有私交,我就算报官有什么用?还不如朝她脸上来一拳痛快。”

“我是问你,对面没有报官吗?”

楼予琼眼睛瞪大,“她报官?老三你睁眼看看,被她四个仆从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是我,她还报官?报官验伤也是我伤得更重!”

老三这话问得简直没人性!

“你上一句,李熹微和郡守府二小姐有私交。”

楼予深把名册还给楼予琼,继续说:“她脸上也有伤,就算报官,吃亏的还是你。

“好在是在包厢,没有外人看见谁先动的手。

“但如果她真的想,以合顺布庄在寸澜郡的影响,她去买通几个酒楼里的人,陷害你足够。

“就算不能一次按死你,也能让我们吃吃苦头。”

楼予琼一骨碌坐起来,看向楼予深,问:“你说得是你自已吧?”

只有老三,小时候就喜欢藏在暗处下刀子捅。

那个李熹微有没有这股子阴狠劲,她确实不知道,但她知道老三一定有。

楼予深没有回她的话,而是平静往下说:“照你所说,一个说话阴阳怪气夹枪带棍的人,有势可仗的时候,一定会狗仗人势。

“之所以没有仗势欺你,要么狗和主人还不够亲近,不确定狗主人会不会为她出面;

“要么,她的狗主人也是个仗势欺人的,在郡守府没有实际地位;

“再或者,今天狗是从狗窝偷跑出来的,不敢乱叫。

“亦或以上都有。”

楼予深对楼予琼的能力不说十分认可,但也较为放心。

“我相信你在找合顺布庄合作之前,递出帖子之前,是细查过她们的作风的,至少查过她们东家。

“李熹微,听起来不像能当少东家的人。”

说完,楼予深看向楼予琼,问:“她是李家独女吗?”

这会儿,楼予琼的眼睛睁得比刚才更大。

“……对、就她一个女儿。”

老三越来越像小时候了。

不对,是越来越像正常长大的她了。

这也不对,反正和从前不一样,有小时候那股劲了!

“这段时间待在府里养伤,就算出门也多带几个护卫,少走小路。尖酸刻薄的人,你朝她脸上打一拳,她能记恨你到入土。”

楼予深说完,起身。

楼予琼看看自已的拳头,再看看楼予深那张脸。

末了,小声说:“我觉得你也能。”

老三记起仇,她估摸着也能记到入土。

楼予深瞟一眼她的拳头,语气淡淡:“你可以试试。”

“不了不了,这多伤和气。”楼予琼连连摇头,把手收进被子里。

楼予深把椅子拖回原位放好,连朝向都和原先一样。

放好椅子,她走到床边,看向楼予琼身上的蚕茧,再次确认:“伤得不重?”

“要不你给我看看?”楼予琼试探性地问。

见楼予深没有开口反驳,她麻溜套上一层里衣,掀开身上的被子,随后躺好。

在楼予深查看时,她再试探性地问:“要不你给我把跌打酒擦了?”

“程锦呢?”

“你觉得我好意思让他瞧见这身伤?”

她一个大女人,出门被打成这副样子,很丢人的好吗!

“就算你不好意思,他也已经瞧过了。”

楼予深拿起一旁矮柜上的瓷瓶,打开闻了闻。确认是跌打酒之后,她抽扬楼予琼的里衣,翻烙饼一样把人翻了个面。

接下来半刻钟,屋里全是楼予琼的叫唤。

“轻点啊!”

“……”楼予深难得的想翻白眼,“下次找个侍女来。”

数她事多。

将瓷瓶放回矮柜上,楼予深正要离开,躺在床上的楼予琼拉好被褥,一脸菜色,气若游丝,问她:

“老三,你还记得雀母庙的保证吗?”

熟悉的老三回来了。

那股她熟悉的阴狠劲也回来了。

“雀母庙?”

楼予深的记忆往回追溯,一直追溯到她五岁那年,才在记忆里找到那座城郊小庙。

——

那年,楼予衡和楼予琼都在私塾念书。

她们的娘是远近闻名的木匠,每天笑呵呵的,坚信和气生财。

这样的人,自然不允许自已女儿殴打同窗。

偏偏私塾里,有些孩子就是口无遮拦,她们会一起嘲笑同窗的妹妹是个木头呆子。

楼予琼不胜其烦。

有天回家,她一把夺过楼予深手里的木锁,问:‘你为什么不能像别人的妹妹那样?’

为什么不能像一个正常的妹妹,会哭会闹,会笑着跑出去买吃的,不会让同窗觉得奇怪的那种!

楼予深只是看着她,看着她手里的木锁,朝她伸手。

‘还给我。’

楼予琼俯视她,两人大眼瞪小眼。

楼予深仰头,什么催促的话都没说,只是认真地望着楼予琼,白净精致的小脸让人心生不忍。

好半晌,楼予琼泄一口气,全身力气被抽干似的,无力地把木锁放到楼予深的小手里。

‘要不是怕爹说我,保准给你砸了。’

楼予琼一边嘟囔一边回屋,没注意跟在她身后的尾巴。

直到关门时,她才看见已经站在她门口的楼予深。

‘干什么?’她语气不耐。

楼予深抱着木锁,问:‘楼予琼,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喊姐。’楼予琼撇嘴,‘没大没小没礼貌。’

楼予深配合她,喊一声:‘二姐。’

这声二姐,听得楼予琼颇为满意,嘴角直往耳根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