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杯子给我(1)

“在你眼中,我就那么没担当吗?一点小事就要退缩,和你断交退亲逃走?”楼予深边夹菜边问。

“不是你,是很多赘媳就这样,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祁砚嘟囔,“甚至不能同甘,只能索取甜头。”

“原来赘媳是这样的标准。”

楼予深总算知道赘媳为什么不受待见,因为前人把路走得比她想象中还宽。

“挺好,既然世人对赘媳这么宽容,那我以后即使过混吃等死的日子,只要能将你哄开心,我也算个不错的赘媳。”

祁砚点头,“有我在,你完全可以过闲散舒心的日子。”

赘媳不需要有壮志,更不需要有野心。

私吞男子家产的赘媳太多太多。

他不希望他和楼予深最后,闹得一副你死我活的样子。

楼予深对他方才的话不置可否,只夸:“家主威武。”

祁砚被她逗乐,回到正题,问她:“楼二姐和李家的事,你想怎么办?”

“我原本想了许多,但听到你方才那话,我觉得还是先听你说完你的办法,我再做决定为好。”

祁砚嗔她:“你还敢提?”

“常言道,有人醉酒撒钱时,一定要让人撒得尽兴,不能开口坏了人家兴致。”

“谁言的?”

“我。”楼予深坦荡承认。

祁砚一手握着羽扇,另一只手抬起,想拿点什么。

楼予深看见他这动作,再看看自已手里,很识趣地把那块垫羽扇的白帕递给他。

祁砚被她气笑,再次将白帕朝她怀里扔过去。

坏死了!

跟人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楼予深握住帕子,笑得温润,问他:“可解气了?不解气再扔几次。”

祁砚轻哼一声,靠在椅背上小幅度扇风。

斜睨楼予深一眼,见楼予深还望着他,他慢慢讲:“我母亲与寸澜郡上任郡守交情甚好,张毓祺张郡守。

“五年前,临州前刺史因贪污赈银被圣上革职查办,新刺史到任。

“张郡守被新刺史赏识,升至临州首府锦禾郡,在新刺史下面任锦禾郡郡守,官职要高出寸澜郡现任郡守半品。

“在母亲去世后,是她对我们父子多加照顾。

“我偶尔随商队去锦禾郡拜访,为郡守夫郎送些衣衫首饰。”

祁砚前面讲述许多,只是为了铺垫最后一句,为郡守夫郎送衣裳。

而楼予深将他前面说的许多话也一字不落地记下。

“你的意思是,让楼予琼往锦禾郡那边发展,先为郡守夫郎制衣,在锦禾郡站稳脚跟。如此绕开二房和郡守府,等时机成熟再回来?”

“嗯。”

祁砚扇风的速度一减再减,最后将羽扇贴在胸前。几次扭头看楼予深一眼,都是欲言又止。

这些事不说与她听,担忧她以后做事出格,站错地方牵连祁氏。

可说与她听,又担忧她年纪太小,心里藏不住事,往外面大肆宣扬。

最后,在祁砚都快放弃时,楼予深俯身靠近些,问他:“你我有什么不便说的?”

见祁砚犹豫不决,楼予深再问:“有关朝廷?”

能让祁砚这般讳莫如深,不会是行商上的事。牵扯到这么多官员,她猜:“党派之争?”

这四个字像是拨动了祁砚紧绷的那根弦,祁砚立马抬手捂住楼予深的嘴。眼睛左右扫,见厅内无人才松开她。

“不可胡言,轻声些。”

没什么比行商者议政更犯忌的了。

楼予深点头,轻声些,再问:“你方才想说什么?”

“我想说,楼二姐如果去锦禾郡,那里不仅有张郡守,更有一州刺史。不管做什么,记住,不得罪、不表态、不过分亲近,对任何人都是。”

楼予深将他这番话拆解,逐字分析后,问他:“对张郡守也是如此?”

祁砚言辞肯定:“也是如此。”

……

从祁府织造苑拿到张郡守夫郎的制衣尺寸,还有祁砚送的锦缎,楼予深回府,和楼予琼商量锦禾郡的事。

楼予琼忐忑又期待,问:“真能从锦禾郡开始?”

那可是临州首府。

但楼予深却告诉她:“锦禾郡,未必就比寸澜郡繁华。

“祁氏是东南五州第一富的商户,在锦禾郡有张郡守相帮的前提下,祁砚仍未西迁,而是留在此地受王郡守掣肘。

“其中或许有祖籍乡思的缘故,但他母亲,将祁氏做出今日辉煌的上一任家主,也不曾起过搬离寸澜郡的心思。”

楼予琼冷静下来,点头应和:“寸澜郡紧邻尔汝河,这里来往贸易的船只,许多都是跨越国境而来。

“各国地貌不同,所产粮食布匹、玉石灵药皆有不同。”

临州十六郡各有各的繁华,但从位置上而言,寸澜郡的优势是其余郡没有的。

“等我在锦禾郡站稳,一定回来踩死李家!”楼予琼想到李熹微那些讥讽她们去世的娘的话,踩死合顺布庄的心无比坚定。

即使李万兴可能不知情,但女不教,母之过。

“你如果决定好去锦禾郡,还有些事要告诉你。”楼予深搁下茶杯,如小时候那般,先看向楼予琼的脑子。

楼予琼从她这一眼里感受到满满的不信任。

“是这样。”楼予深俯身,压低身子,朝楼予琼招手。

在楼予琼凑近后,她沉声道:“前任刺史因贪污被抄家,现任刺史乃是当朝四皇女的外祖母。现在能确定的是,这位刺史是四皇女一党的人。”

“等等。”楼予琼先喊停,“祁家主交代你和我说这些?”

这些事,和她一个做小本生意、只能靠借巢孵卵起家的人有什么直接联系吗?

“你平常不看书吗?”楼予深反问,“州记上仔细翻一翻就能知道刺史何许人,你不知道?”

和楼予琼大眼瞪小眼,没一会儿,楼予深继续说:“这些不是他说的,但你需要知道,并且听完烂在肚子里。”

“嗯嗯。”楼予琼忙不迭点头,再坐近点,仔细听她讲。

“祁砚并没有告诉我太多,他只让我转告你,不得罪、不表态、不过分亲近任何人,就这些。”

末了,楼予深总结:“做好一个店家该做的就行,狮兽不会刻意踩蝼蚁。”

“……老三,你真会说话。”

楼予琼表示:“还是祁家主的话简单易懂,我记下了。”

楼予深掀眸和她对视。

“希望我接下来说的你也好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