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熟悉的样子(2)

“那时候什么都没有,走在别人的地盘上,身边都是比自已强的人盯着。小命捏在别人手里,我得多大的胆量才能不拘谨?”

平民人家的孩子想站起来争一争,起步是很难的。

“即使有宁老在身边,这畏惧也无法消除?”楼予深问她。

楼予琼心中思量,斟酌用词,答:“你做祁府赘媳,确实连带我也受祁府庇护,但这终究不是我们自已的。

“借来的势,迟早要还。

“只有等到我自已势可敌骆家时,这畏惧才可以根除。”

楼父从小教导她吃软饭丢人,楼予琼自小就倔,从不肯站在别人屋檐下。

许多时候,借外人之势成就自已未尝不可。

想到宁老就在不远处保护,楼予深看看楼予琼,只道:“不愧是我们老楼家唯一的真女人。”

“那还用说!”

楼予琼胳膊一伸,搭上楼予深的肩膀。

披着月色,两人回到家,轻手轻脚翻过院墙。

楼予琼准备回自已屋里睡觉时,楼予深一把将人带进她屋里,反手关门。

“你干嘛?”

楼予琼问完,想到什么似的,一脸惊慌地捂住胸口,再次提醒:“我真是你亲姐。”

她不介意老三有什么癖好,但那个人不能是她。

她们是亲姐妹啊!

“……”楼予深也提醒她,“人不用如此自信。”

如果这不是她亲姐,她不会搭理。

“刚才其实我想说,不管从哪借的力,在它推你的时候,在你用它的时候,它就是你的。

“借来的势,哪怕要还,在还之前也让它尽可能多的为你提供价值。”

楼予琼听完,很慎重地摇头。

“不行。你们可以,我不行。”

楼予琼太清楚她自已是个什么德性,“面对得失利害,我没有你和老大那么宠辱不惊。让我借势,我就会习惯。一旦还给人家,我绝对会出错。”

她有这样的自我认知,楼予深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如何。

“所以,只有自已家中的势,你才敢放心倚仗?”

楼予琼仔细思考,走到桌边坐下,点头。

“可以这么说。”

她楼予琼,就是这样一个求人不如求已的真女人!

“如果是你和老大飞黄腾达,拥有祁氏那样的势力,我保准在外面横着走。

“但现在,不管宁老再强,终究只是祁家主派来暂时保护我们的。说拘谨也好,说胆小也罢,做事谨慎点总没错。”

不是她不想狂,是她们平民百姓家,没有狂的底气。

楼予琼说完,楼予深看看她,心中叹一口气。

十一年。

她确实在移星部族被囚困太久,回来得太晚。

“如果我说,我手上有和宁老一样的人呢?”

“什么?”

“如果我说,我也有可以调动的灵宗呢?与祁氏无关,是我自已的人。”

刚坐下的楼予琼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

“开什么玩笑!”楼予琼的嘴角弯得比月亮都难压。

“没闲心思和你开玩笑。”楼予深走到桌边,坐下说,“危难时我救她一命,她活下来为我效力。”

“真灵宗?”

楼予深估算她的战力,答:“初阶灵宗。”

她杀初阶灵宗不成问题,如果是中阶就会有些费力,多半要自损八百。

“楼予深,你藏得够深啊!”

楼予琼坐回去倒茶,详细问:“什么时候的事?”

“抢绣球之后,我没从寸澜郡回来的那几天。”楼予深面不改色,接过楼予琼递给她的茶杯,再道,“只有一人,虽说让你遇事别?,但也别太张扬。”

“我就说你那几天怎么去了寸澜郡就没了音信。”

楼予琼灌完一杯茶,和她开玩笑:“我能怎么张扬?明天出门横着走,让县丞给我倒杯酒?”

别说,想想都得劲!

看楼予琼兴冲冲的样子,楼予深回:“她身份不见光,平常不便露面。小事别吵,大事别藏,你掂着来。”

“她都不露面,我遇见大事怎么找人?”

楼予深瞥她一眼,“我不识字还是怎么,你不会直接给我传信?”

“行!万一锦禾郡有人要我命,我就立马给你传信。”楼予琼拍桌应下,末了,想起来问,“你先前怎么没提过?”

“不是说了见不得光?”楼予深一句话堵死她。

楼予琼再问:“那你现在怎么告诉我?”

“因为小人畏威不畏德,欺软怕硬是多数人的天性。以我们现在站的高度,遇不到那么多体面讲究的权贵世家。

“从下面往上走,赚钱跟和疯狗争食没有区别。

“疯狗,就是你铆足了劲给它一棒子,它退,而你但凡往后退半步,它就追着你咬的东西。”

楼予深搁下茶杯,叮嘱:“你很快要去锦禾郡,锦禾郡一州首府,那里比骆家富贵的人家不会少。遇人遇事,谨慎谦恭很好,但千万别露怯。”

楼予琼听完,砸吧砸吧嘴,问:“你要给我当姐?”

说完,她自顾自答:“你现在有灵宗……也不是不行。”

见楼予深一张脸没有表情地看着她,楼予琼笑出声,连忙应下:“开个玩笑,我记下了。”

说完她话锋一转,再叹:“你这段时间变化挺大。”

楼予深听了眼皮都没掀一下,反问她:“有吗?”

“有吗……”楼予琼呢喃,思索良久,又答,“好像也没怎么变。”

还是小时候她熟悉的样子,没怎么变。

但比起前些年,总觉得有很多地方不一样。

“神神叨叨。”楼予深结束话题,“没别的事早点睡吧,明早还要去牙行给大姐买仆从。”

当上县尉后,楼予衡的俸禄比起当捕头时升得不是一星半点。

现在楼予衡每月俸钱十两,禄粟五石。雇两名护卫看家护院足够,还能再养两名侍女伺候起居。

“你府里的仆从月钱多少来着?”楼予琼问。

“侍女八百文,花匠一两,厨夫一两半。护卫一两半,府医二两,管家三两。”

“开这么高?”楼予琼粗略一算,每月就去了三十两不止。

仆从不管签的活契还是死契,只要入府,便由主家负责提供生活所需的一切。死契仆从,更是由主家养一辈子,入土都由主家料理后事。

主家不可能时刻盯着仆从吃喝看病这点小事,便按月发放月钱,让仆从自行解决一些私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