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张毓祺闲聊几句,严信怀借口乏了,吩咐管家送客。
张毓祺退下后,她才起身,道:“祁氏商队那批货,查出什么异样了吗?”
厅内,黑衣人凭空出现,落在她面前,答:“回大人,上报到途经官府的货单,确实只有张郡守说得那些。”
“呵。”
严信怀轻笑一声,往院中走去。
“祁氏,在祁文远手上短短几年一飞冲天,本分人是做不好商人的。和不本分的人做挚友,我们这位张郡守又能是什么本分人?”
黑衣人低头跟在她身后。
“既然是押货途中连连遇袭,那就下去查,从那位小祁家主雇佣的镖师开始查。我要知道他押了什么货,让张毓祺如此紧张。”
“是!”
“劫匪那边,一有消息就来报与我听。”
“是!”
“另外。”严信怀抬手,仔细看看她的衣袖,“听说那位小祁家主亲自向张毓祺引荐了一个商人?”
黑衣人再应一声“是”,详细答,“是祁氏赘媳的二姐,专门为人制衣的。她们还有个大姐,是寸澜郡下青阳县县尉。”
“亲自引荐,有意思。”
严信怀折一节桂枝,轻嗅花香,“少女少男,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想必那赘媳有什么长处,得了小祁家主的青眼。”
“听说游手好闲,但模样生得十分俊俏。”
严信怀闻言笑出声来,“年少总是冲动,不知皮囊易旧,年华易逝,唯有钱权方能滋补情爱。”
这些年轻人啊。
“既然敢出门行商,衣裳应该制得不错。将人请到主公那儿瞧瞧,给府里的少夫郎和孙公子们都置办两身。”
如今朝堂上风云诡谲,少不了银钱开路。祁氏这么一座金山,若不能装入囊中,未免可惜。
新家主年少,囿于情爱,倒是条不错的路子。
……
七月十三。
寸澜郡。
楼予深下午回府收拾好行装,才歇半个时辰,天南星便来报,祁家主来了。
“这小姑娘,倒是修炼的好苗子。”
“谢祁家主夸奖。”
天南星朝两人抱拳告退。
祁砚目送她出去,走到桌边坐下,问:“予深,你去鬼市没打算带上她吧?”
“怎么说?”
楼予深擦完脸,将帕子搭在盆边,走到他旁边坐下。
听祁砚答:“那小姑娘,她天赋虽高,但身量……实在有些显眼,容易暴露你的身份。”
垫上鞋垫都没有寻常男子高,带出去太招眼,干些什么都不方便。
“确实没准备带她,她目前修为有些低,先让她在府里多练练再带出去。”
如祁砚所说,体型确实矮小得太显眼。
天南星,要么站在她身后,光明正大和人打交道。
要么,就只能和死人打交道了。
“宁前辈如何,出关了吗?”楼予深倒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向祁砚。
祁砚答:“出关了,正准备明日前往娲皇观。”
“哦?”
“从三阶灵宗晋升四阶,跨进中阶,要找地方松松拳脚。我那批货真的贵重,指望官府的人还不如靠自已,正巧让宁老过去解决掉。”
行商押货,被劫镖是常有的事。
时时都等官府做主,偌大的家业也得等空。
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自已给自已做主。
“那边山深林密,官兵搜索都没个动静。家主押货的车上有些什么,能让宁老轻易找到它?”楼予深很好奇。
祁砚扬唇一笑,轻拍桌面,“你猜?”
楼予深想到一路被蜜烛香气掩盖的气味,“镖师都以为家主燃的蜜烛是为了遮盖王血芝的腥味,想必家主遮的是其余东西的味道吧?”
想要追踪,最古老的便是猎犬寻味。
而后,各地的医师毒师又创出了自已的法子,好比南部的蛇虫寻人。
但东边有什么法子,她并未亲眼见过,很是好奇。
“没趣。”祁砚抱怨一声,再道,“我将它告诉你,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如何?”
“你先说是什么问题。”
“嗯……”祁砚想了想,先问他最想问的,“你从哪知道这么多事?”
“我回答你,你不必告诉我,让我与宁前辈一同去如何?”
祁砚听了坐起来,坐正些问她:“你去做什么?”
那场面不会多好看。
“中元祭祖,你身为祁氏家主,忙得厉害。我总得给自已找点事做,在你忙的时间不打搅你。”
“油嘴滑舌。”
祁砚慢捋衣袖,考虑会儿,“依你便是。”
瞧她的天赋,半点不比天南星低,让宁老带她出去练一练也好。
来日,兴许她能帮他处理些事也未可知。
“好了说吧,从哪儿知道的?”
“书上。”
楼予深答得简单。
祁砚总觉自已被耍了,“我坦诚待你,你就如此蒙我?”
“真是书上。”楼予深望向他,眼里写满诚恳,“我看的书又多又杂,里面记载了各样的事。
“若真要再说点别的出来,那就是猜的。
“一半书中事,一半靠胡猜。”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定数,又有谁不是边猜边做?
她刚伸手去牵祁砚的衣袖,祁砚将袖子一收,“青阳县的书肆收录如此多的典籍?”
“自然不是在青阳县看的。”
“那也不能是在寸澜郡看的吧?”祁砚凉飕飕问。
“自然也不是。”
听她这么久还不说个地方,祁砚替她说:“但在哪看的不能告诉我?”
“家主聪慧。”
“去你的,少来这出。”祁砚宽袖朝她一甩,衣袖落下时正好落进楼予深手里。
他扯,楼予深攥紧些,“我认真答了,没有半句谎言。”
“也没半句中用的。”
祁砚别过身,留给她一个侧脸。
他好歹还给点中用的线索,哪像她,什么都不给。
楼予深坐近些,问他:“这不是我们约好的吗?只说能说的实话,剩下就看谁先猜出来。”
见她靠近,祁砚再将衣袖往回扯。
扯了两下没扯动,他直接抬手松肩,作势要将外衫脱下来给她。
楼予深总算知道什么叫男儿家的脾气。
按不住,当真按不住。
“你再问一句,我答,如何?”
祁砚动作减慢,但并未停下。视线左右飘忽,等楼予深主动往上加价。
谁料楼予深直接脱下外袍,给他加衣。
“别脱了,入秋天凉。”
崖柏清香混着热气灌入鼻腔,祁砚一瞬间险些以为他在楼予深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