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安静画着画,室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给整个人蒙上了一层恬静温暖的氛围,看上去很乖。
谢谌托着下巴想,七年前的沈翊可没这么乖。
七年前的沈翊大胆得很,行事作风我行我素,看谁不爽丝毫不会忍耐。
因为他有天才一般的才华,所以也有很大的傲气,他是这些年来整个美术界最优秀的画家,所有人他都看不上,他也没必要对谁客气。
但现在,这人好像从张牙舞爪的狸花变成了乖巧的布偶,一点攻击力都没有。
七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
沈翊感受到谢谌的视线游走在自已身上,他的心跳开始加快,动作变得不自然,没法集中注意力到画上,最后,他实在没忍住,转头看向他。
沈翊:“你要一直这么盯着我看吗?”
谢谌回神,听到沈翊的话挑挑眉:“还说要追我,现在看看都不行。”
沈翊放软调子:“你这么看我,我没法儿画画了呀。”
谢谌被他这个调调搞得心一软,自已的声音也跟着软了下去:“那我不看了,你画吧。”
沈翊看他的视线没在自已这儿了,转身不由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没多久,谢谌的眼前就出现一幅画。
他有些意外:“你这就画好了?”
沈翊抿嘴“嗯”了声,目光灼灼盯着谢谌。
谢谌被他看的有点不自然,站起来拿着那幅画要走。
沈翊拽住他的外套:“你干嘛去?”
谢谌看了眼抓着自已外套的手,嘴角挑起一抹弧度:“我去让李晗他们查人。”
沈翊“哦”了声,放开他的外套:“那你还回来吗?”
谢谌:“回来干嘛?”
沈翊微微蹙眉,撇嘴:“回来多看看我啊。”
谢谌:“回来,我有事儿要问你。”
沈翊看着谢谌走远,想到了什么,蹙眉低头去找抽屉里的名片,结果没找到,想起自已临走时随手放在了办公桌上。
他看着办公桌上摆放整齐的东西,就是没有那张名片。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坐在椅子上等谢谌回来。
谢谌回来的很快,看沈翊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已经猜到自已要问什么了。
谢谌坐在软凳上,抬眼看向沈翊,张了张嘴:“你这些年,都在接受心理疏导吗?”
沈翊摇头,抿嘴:“没有,就只去了两三次。”
谢谌的耳边回荡着龚医生的话。
她说如果沈翊想要想起来已经忘记的事,就需要不断的模拟当时溺水的窒息感觉,他只有在濒死的时候才有可能想起来。
谢谌想到这儿,心口不可避免的一阵钝疼。
他看着沈翊。
谢谌:“沈翊,那件事我说了不怪你,你不用把自已逼得那么狠,我们都知道,那是意外,你也尽力了,所以不用在乎,好吗?”
沈翊低着头,眼睫垂着,声音轻轻:“我一直认为,任何人,只要我接触过,就不会从我的记忆里消失,只有那个女人,像幻影一样,我永远抓不住她的脸。”
谢谌缓缓呼出一口气,缓声:“都过去那么久了,不记得很正常。”
沈翊抬头看向谢谌:“七年前我画完雷队的画像后曾被推入一片海中,所以……我在想……”
谢谌盯着他:“不行。”
沈翊:“谢谌,我在浴缸里试过了,没有用。”
谢谌:“以后浴缸里也不行。”
沈翊抿嘴看着他:“可是我必须找到濒死的临界点,那天我被曹栋推下海,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我几乎看到了那张脸,但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消失了。”
谢谌无奈:“你跟我去个地方。”
谢谌开着车把沈翊带到游泳馆,偌大的场馆内只有他们两个人,谢谌脱了外套,换了一条短裤,陪着沈翊坐在八米左右的跳板上。
谢谌:“如果你想用这种方法回忆起什么,至少来这种有安全保障的地方吧?”
他坐在跳板上,双手撑着身子仰头看站在面前的沈翊:“如果你一直过不去心里那道坎,那就再试试,不过这次你可以不用害怕,我会紧随其后托起你。”
沈翊的心头猛的一悸。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慢慢走到跳台边缘,低头看着那平静的水面,闭上眼睛跳了下去。
随即而来的是冰凉的池水和那种令人恐惧的窒息感。
沈翊下意识的挣扎。
谢谌看着沈翊久久没有浮出水面,抿嘴从跳台上跳了下去。
水中,谢谌游向沈翊,抓住他的胳膊。
沈翊看到来人,摇摇头。
谢谌无奈,放开他后紧紧盯着他,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久到谢谌都觉得有些不适的时候,沈翊拉住了自已的手。
谢谌揽着他的腰把他往岸上带。
两人浮出水面,爬到岸上,重重喘着气。
谢谌撑着地面站起来,去拿毛巾。
沈翊坐在岸上,似乎还在回想刚刚在水里看到的那张人脸。
谢谌把毛巾搭在他的脖子上:“别感冒了。”
沈翊抓着毛巾,目光注视着谢谌坐在自已身边。
谢谌:“记不记得起来都没关系,沈翊,别压力自已。”
“叮铃铃——”
旁边外套里的手机发出声音,谢谌站起来去拿。
杜城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谢谌,玖芙珠宝发生抢劫案。你在哪呢?这任务要不我自已出吧。”
谢谌看了眼沈翊:“你先去现场勘查,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谢谌朝沈翊伸出手:“起来,我先送你回家。”
沈翊的眸色动了动,伸出手来抓住谢谌的手。
谢谌牢牢握住他的手,把人拉起来。
车上。
谢谌瞥了眼正在擦头发的沈翊:“画不出来也没事儿。”
沈翊:“不。”
他偏头,语气笃定:“我想起来了。”
谢谌踩着油门的脚不自觉的加重,握着方向盘的手慢慢收紧。
谢谌把沈翊送到家后直接去了抢劫案的案发现场。
杜城戴着墨镜双手环胸站在那儿看着谢谌走过来。
杜城:“呦,还知道过来呢。”
谢谌看了他一眼,忽视他语气里的酸劲儿,问:“怎么样?”
杜城:“案发现场发现一滴血,店员都没有伤亡,只有可能是劫匪的,到时候比对DNA就行了。”
谢谌点点头:“行吧,收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