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梨当时确实是想纹乐队薄荷糖的缩写,但也想到了社长也叫柏昊庭,纹别人名字的谐音,万一一起玩音乐被看到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她没有和任何人商量,临时改变了主意,让纹身师改成了「hedgehog」。
刺猬的英文。
韩曳摇神情变了又变,仿佛自已做了这么多跟无用功一样,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最终佯作不知情地问她:“你怎么纹这个,很喜欢刺猬?感觉和你不太相符。”
她给人感觉很乖巧,恬静中又不乏灵动可爱,刺猬更像是一个叛逆反骨的问题少女。
桑梨却轻声解释:“刺猬敏感害怕受伤害,一旦感觉有危险就会伸出刺来,狠狠地扎对方。可是它又很可爱,软软的,不想伤害任何人类,是我最喜欢的小动物。”
韩曳摇没再说话,反倒是顾丞凑过来:“纹得挺漂亮,哪家?”
桑梨:“新开的一家纹身店,叫三木刺青。”
顾丞咧嘴一笑:“改天去试试,纹个路飞,是不是很有艺术感?”
吴珉一副你艺术是不是死绝了的表情,毫不客气评价:“屁的艺术。”
顾丞特不服:“你懂什么叫从小怀着英雄梦的少男心思,到时候乐队表演一上台,整条街最亮眼的崽肯定就是我和桑梨。”
桑梨想说谢谢你,别带我,我挺正常。
吴珉:“你想得美,全场最瞩目的肯定是岑哥,你哪边凉快哪边待着去。”
顾丞切了一声,“信不信我纹个关二爷,关公身上纹从此社会人,保证惊艳四座!”
柏昊庭听乐了:“收着点,太骚我怕你闪着腰。”
顾丞见没人挺他,还挺委屈地看向桑梨:“梨学妹,他们都欺负我,你应该会站在我这边吧?”
桑梨本来想安抚他一句,但是抬眸就撞进了那双漆黑的眼睛,心脏一跳,到嘴边的话下意识轻喃:“我……觉得他们说得对。”
顾丞被彻底‘孤立’,他一脸痛心疾首地竖了中指,“懂了,我就是任人蹂躏的小草根,岑哥才是乐队里的团宠行了吧?”
岑妄推了颗薄荷糖压进唇里,面无表情的视线落他身上,发出轻微的哂笑声:“傻逼。”
顾丞可能没听到,否则他骨头又要被松一松了。
这时,柏昊庭走到她身边,笑着说:“既然大家往后一个乐队了,我有些话想告诉你,可以叫你梨梨吗?”
桑梨一怔,随即点头:“可以。”
柏昊庭斟酌着说:“其实我选你当主唱是因为看了你在高中文艺汇演的一段歌唱比赛,我觉得挺有潜力,适合我们乐队,希望你多给自已一点信心,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但也没必要给自已太多压力,毕竟我们也就是一群热爱音乐的聚在一起玩儿。”
桑梨听完后,心里一阵释然,扬唇笑道:“我知道了,谢谢柏学长。”
其实刚进来她目的不纯,不过现在她第一次觉得乐队似乎挺有意思。
……
那晚,桑梨把手臂上的纹身来由告诉了许琳琳。
她一阵阴暗分析,说韩曳摇肯定是故意让桑梨纹那个让人误解的缩写英文,她心思歹毒,让桑梨小心着些。
桑梨不疾不徐反问了一句:“她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许琳琳立即应道:“当然有,你记不记得她刚和男朋友分手了,你以为她进乐队是真爱音乐啊,没准就冲着我那位人渣‘前任’去的!”
桑梨笑:“他是万人迷啊?”
许琳琳下意识回了一句:“难道不是?”
桑梨顿了一下,没再嘴硬:“算是。”
许琳琳:“你看,我给你捋一捋,她一开始设了陷阱给你跳,故意让你纹薄荷糖的英文缩写,然后在众人面前揭露你的纹身,大家肯定认为你暗恋社长柏昊庭,这样一来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桑梨:“你是不是宫斗剧看多了?”
许琳琳轻打了她一下:“你还不信,等着吧,她后面还会在乐队作妖。”
桑梨笑而不语。
许琳琳看她一副轻松的模样,犹豫反问:“你该不会一开始就知道她的目的吧?”
桑梨不置可否,看着手臂上纹着的刺猬神色复杂,总觉得这个刺猬的性格隐约有点像一个人。
她当时究竟为什么临时想到纹刺猬,她也不得而知。
寝室熄灯后,桑梨有些睡不着的辗转反侧,然后鬼使神差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冷笑话:「小刺猬上学迟到,老师说:“又迟到?你数数多少次了?”小刺猬扭头数刺。」
没过半分钟,就刷到了挺多新评论。
山与:「你玩抽象呢?」
雷宝宝:「玩谐音梗,扣钱!」
小梨花:「……」
她也就随便发发,正犹豫要不要删掉这么无聊的一条随地感想,一个鲜少在朋友圈见到的头像让她心跳加速。
「小刺猬猛一转头,把眼珠子扎了。」
没想到他会回她的破梗,桑梨忍不住在被窝里,扑哧笑了一声,嘴角止不住的甜意。
看到这条评论,画风瞬间一转——
陆少爷:「我承认我笑了,我笑点低,我有罪。」
雷宝宝:「本来觉得挺土的,岑哥一回感觉瞬间高大上了。」
谢炀:「感谢小梨花的‘深夜一笑’,希望这个节目每天保持,没有你的朋友圈我还怎么笑。」
桑梨笑着关了手机,然后睡得香沉,一夜无梦。
……
周末一过,课接踵而来,基本没法儿睡懒觉了,她们大一的课都挺满,上午基本上有课,不是上午八点到九点多的两节课,就是九点多到十一点多的两节课,有时候还四节一起来,一上午四小时无休。
所幸下午基本是两节课,课后辅导员把她留了下来,说了一些话:“梨梨,你当了这一个月的班长,会不会觉得任务太重,影响你的学习?”
桑梨听了觉得他话里有话,她哪里敢说累,摇了摇头,“不会,我会合理安排时间。”
“那就好,我怕班里的学生刺头太多,你们每次在群里争吵,交作业什么的都挺闹心,班长这个职务不重要,学习对你来说更重要,懂吗梨梨?”辅导员语重心长说:“等最近党员申报,我会给你提交上去的,学习不能落下。”
“我知道了,老师。”桑梨勉强扯了扯嘴角,笑着道。
很明显有人在背后跟老师打小报告,打算罢免她的班长职务,所以辅导员才语带试探,还用另一件事转移视线,虽然她也不是很想做累人又没有好处的班长,但听辅导员亲自这么说还是有些难过,这是对自已能力的不信任。
桑梨心情低荡,以至于下午照惯例去实训室都没调整过来。
实训室里,几个男生在打游戏,但不是普通游戏,而是他们在测试自已用编程做的游戏,需要一遍遍测试bug,然后不断改进。
“梨子你来得正好,顶替我一下,我去个卫生间。”说着,被拉着测试游戏的何琦连忙把这烫手山芋,让给了桑梨。
桑梨一脸懵,轻声说,“我……不怎么会。”
顾雷打游戏期间,催促了她一声:“没事梨妹,哥几个带你,快上号。”
桑梨被赶鸭子上了架,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电脑桌前的少年,颈脊冷淡又勾人,修长的手指搭在鼠标上,皙白又精瘦的小臂,线条流畅,使力时有明显的青筋。
她连忙收回出神的视线,找了台电脑登录了账号。
男生设计的游戏无非就是打丧尸打怪升级,桑梨从没玩过,毋庸置疑的菜。
但没想到菜到这种地步,陆易看着她进了丧尸群里送死,拉都拉不住:“哎哎哎,梨妹悠着点儿,你脑子要被丧尸吃了!”
桑梨经过他提醒,及时转弯,晚了一秒,小命不保,她小命不保是小事,耽误了进程就是罪人了。
没过几分钟,谢炀憋着笑说:“小梨花,你倒是上车啊,在我们车周围绕圈跑步锻炼身体啊?”
桑梨觉得丢人,脸上微微尴尬,因为她找不到上车的键:“要不……我不玩了吧?”
顾雷:“别,少了你,一群大老爷们玩有什么笑话。”
没想到他也挺嘴毒,桑梨快陷入自闭,幸好她还有一个用武之地,那就是在他们打完丧尸的时候,蹲地上捡晶核。
桑屿提醒了她一句:“别捡垃圾晶核,你是个筐啊,啥都往里装。”
桑梨:“哪个是垃圾?”
桑屿气笑:“我,我是垃圾。”
实训室里一阵哄笑,桑梨眼里失落,她都说她不玩了,还非要拿她玩笑。
这时,她的桌面上弹出一个邀请,桑梨点进去查看,是一个五米距离的绑定,就是说接受邀请,她就不会再乱跑去危险的地方,但也有一定的自由。
桑梨本来怕给对方添麻烦,但看到是岑妄的邀请,眸子熠亮,抑郁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强按捺着心跳点了接受邀请。
自从绑定之后,桑梨总算体验到了什么叫挂壁,以及畅通无阻的轻松带飞,也体会到了玩游戏的乐趣。
不过这是通关游戏,一关过了一关更难。
顾雷:“我亲舅舅,什么怪这么难杀,陆狗你倒是动一下啊。”
陆易:“瞎的吗,老子早躺尸了。”
顾雷一边杀怪,一边在他尸体上蹦迪:“你怎么比梨妹还没用?”
陆易一脸你在非礼我的灵魂的表情,“管你鸟蛋儿事,老子就爱躺地上,凉快。”
谁知道刚嘲笑完的顾雷血条快没了,只能发动自已的致命一击:“岑爹救我。”
陆易扔了鼠标,捧着肚子笑:“你爹没空管你,他在带梨妹。”
顾雷撑了一秒,倒下后死不瞑目:“岑哥,我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岑妄瞭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笑骂:“你他妈找死呢。”
顾雷认怂:“……”
到最后一关,只剩桑屿,桑梨和岑妄。
桑屿:“好了,现在可以猜是你药丸还是我药丸了。”显然没把凑数的桑梨当回事儿。
岑妄玩儿似的捏着右手指关节,“你。”
桑屿不解挑眉:“怎么说?”
岑妄:“多一条命。”
桑屿:“……”
本来以为你带妹,没想到你带命,敢情桑梨就是挡枪的啊,太狗了这厮!
可怜被卖了还不知道的桑梨,傻乐呵地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以为自已躺赢,没想到自已是他血包。
坚挺了几分钟后,桑屿卒了。
桑梨给挡枪的血条也哗啦啦掉没了快,在一丝丝血条的时候,她都以为自已又要拖后腿了,没想到跌的是岑妄的血条。
最终两人一起赢了,以残血状态。
桑梨活到最后赢了,自然开心地把刚刚辅导员的事儿都忘到脑后,嘴甜地感谢了一句:“谢谢哥哥带我。”
桑屿对这个称呼似乎皱眉:“哪个哥哥?”
桑梨是下意识喊出来的,之前也没叫过,眼神微闪,老实巴交地重新说了一遍:“我是说岑学长。”
岑妄捞过打火机和烟盒,垂下眼,声音淡淡的:“出去抽根烟,你们修复下代码。”
顾雷信心满满应道:“好叻,十分钟就行,岑哥抽完前肯定搞定。”
桑梨看了他背影一眼,然后也跟着起身:“我去一趟卫生间。”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因为自已的话生气了,因为他的态度刚刚明显冷淡了,桑梨不喜欢猜测,有事她就喜欢去证实。
她走出实训室,没在走廊看到岑妄的身影,她想了想,记起顾雷说过他有时候会去实训顶楼抽烟。
所以桑梨从六楼走到了顶楼,顶楼的风大,铁门都吹得大开。
她推开铁门走向顶楼,少年靠在栏杆上抽烟,白色衬衫被风灌入飒飒作响,懒支着长腿斜倚在墙根前,长睫低曳下冷淡,侧颜上不见一丝情绪,更显得眉骨凌冽锋锐。
桑梨犹豫了一下,没有退缩地走到了他身边,显然最近很少和他这样单独相处,她喉咙有些发紧:“是不是刚刚我喊你哥哥,让你不自在了?”
岑妄抬起锋锐的下颌,斜睨她一眼:“没有。”
听罢,桑梨松了口气,立即眉开眼笑,给自已找补:“我是觉得我们认识挺久了,一直喊学长也有点生疏。”
岑妄不置可否地哼笑了声,目光却望向不远处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是因为她这一声变了的称呼,让他似乎记起了很久之前的往事,久到几乎以为是上辈子的事了。
桑梨盯着他修长指尖的香烟儿,一眨不眨,心想,烟真的有这么好抽吗,他怎么那么喜欢抽烟,而且烟瘾也不小。
仿佛看到了她的好奇,岑妄唇角凝成玩世不恭的微笑,语气慢悠悠的,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斟酌:“要不要抽根烟,我教你。”
说着,一只修长的手指嗑出来一根烟,夹在指尖。
桑梨有些新奇地接了过来,没有一点点排斥,可能是因为给她递烟的人是他,所以没有防备。
“咬着,凑过来点火,等看到火星燃的时候轻轻吸一口。”
桑梨凑到他打火机面前,不熟练的动作有些笨拙,红着耳朵,听到啪嗒一声火机响,烟慢慢点燃了。
她好奇地倒吸了一口,被嘴里那又浓又辛辣的烟,重重的给呛了一下,没忍住一直咳嗽,咳嗽到眼睛都泛出了泪花。
“好……好呛。” 桑梨眼睛里都是雾气,声音显然也有些沙哑了,眉头紧皱轻喃道:“一点都不好。”
岑妄混不吝地掐了烟头,喉结滚了又滚,音调喑哑劣笑:“毛都没长齐,还学人抽烟。”
桑梨知道他是故意的了,她耳尖微红半天憋出一句:“又不是人人第一次就会抽,下次……”
“没有下次。”
岑妄微微倾身,不冷不淡接过她手心里的那根烟,吸了几口最后碾灭在栏杆上。
这动作仿佛做了无数遍一样熟悉,理所当然。
但这一举动让桑梨呼吸停滞,仿佛感知被放慢无数倍,心脏被他触碰到的指尖地方开始发烫,短短两秒内烫到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