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在蜿蜒曲折的道路上踽踽前行,四周洋溢着欢声笑语,如同绚烂的烟火在空中绽放。
对于松亭雪来说,这一切却如同遥不可及的梦境,周遭被一片沉闷的死寂所吞噬。
他的世界,只剩下那沙沙作响的脚步声,在这寂静得近乎窒息的空气中回荡。
松亭雪未置一词,只是静静地踏着前行的步伐。
其余人亦是紧抿着唇瓣,神色各异,眸底深处藏着各自难以言说的心思与秘密。
那些纷繁复杂的情绪,在无声的空气中悄然蔓延开来,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却无人愿意率先开口,打破这份沉重而压抑的沉默。
没过多久,众人便抵达了祭祀场的核心地带。
只见场中央,一座巨大的铜鼎在神秘力量的牵引下,缓缓拔地而起。
鼎中的精血仿若被赋予了生命,翻涌沸腾,逐渐凝聚成一条威风凛凛的血色巨龙。
巨龙仰天长啸,声音震耳欲聋,携着磅礴的气势,朝着那道直冲云霄的黑色光柱咆哮而去。
血色巨龙与黑色光柱甫一接触,便相互缠绕、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久别重逢的宿敌,又似是天作之合的伴侣。
两者激烈碰撞,融合的瞬间,爆发出一道刺目的光芒,亮如白昼。
光芒所及之处,万物无所遁形。
呼喊声如汹涌的潮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万千妖民虔诚地匍匐在地,向着光芒的源头顶礼膜拜。
谢怀舟与谢凝渊身姿挺拔地站在妖王身后,在众人的目光聚焦下,周身仿若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松亭雪隐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如同一抹不易察觉的影子,远远地凝视着高台之上。
他的目光,穿越了层层叠叠、涌动不息的人潮,穿透一切阻碍,最终落在了谢怀舟的身上。
他的心中不禁泛起了一阵涟漪,如同陈年的酒,悠悠荡荡,缭绕心间。
谢怀舟与江思妄,他们本就是天之骄子,光芒万丈,本该是站在云端之上,受万人敬仰、瞩目的存在。
而他对二人有所亏欠。
“思妄,为师想独自走走。”松亭雪的声音轻缓而温和,宛如春日里的微风,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淡然。
他微微侧过脸,目光柔和地落在江思妄的脸上,眼眸中似藏着无尽的心事。
江思妄下意识地抬起手,手指在空中微微颤抖,几乎就要触碰到松亭雪的衣角。
然而,在指尖即将触及的瞬间,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动作猛地一滞,缓缓地将手放了下来。
谢怀舟的言语在心间萦绕——师尊非笼中之鸟,不应被锁链紧绑身旁。
是啊。
松亭雪应当是追随风之轻扬的芦苇,飘寻润泽之土以安放。
松亭雪应当是仰望烟火之光的雏鸟,展翅高飞向暖阳。
自由,乃心灵之渴望,灵魂之歌唱,岂能被保护之枷所框?
松亭雪脚步从容,悠悠地穿过一个个神色各异的妖民,那些嘈杂的欢声笑语、高声呼喊,都如同过眼云烟,被他抛在了身后。
他向着远方的未知前行,身影逐渐没入那浓稠的黑暗之中,仿若与夜色融为一体。
远离人群的一瞬间,后方传来一阵剧烈的轰鸣声,熊熊烈火冲天而起,将夜空染成了一片诡异的红色。
滚滚黑色烟雾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席卷了整个祭祀场地,浓稠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眼睛也被熏得生疼,难以睁开。
就在这时,一道凄厉的尖啸声划破寂静的夜空,声音尖锐刺耳,仿佛要撕裂人的耳膜。
松亭雪还没来得及反应,肩膀便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好似有无数根钢针同时扎入皮肉。
他下意识地仰头望去,只见一双尖锐如利刃的爪子,正死死地钳住自已的肩膀,力量大得惊人。
紧接着,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离开了地面,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向天际,耳边风声呼啸,眼前的景象飞速变换。
——
“究竟发生何事?!”妖王面色阴沉如墨,双眸中怒火熊熊燃烧,紧紧盯着四处熊熊燃起的烈火,声若洪钟,带着无尽的威严与愤怒厉声斥责道。
那一声质问,仿若平地惊雷,在这混乱的场景中格外清晰,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微微颤抖。
瑾川“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身子因紧张和惶恐而微微颤抖,额头紧贴地面,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急忙回道:“回禀妖王,是祸斗,那孽畜竟逃脱了!”
温寂寒秀眉紧蹙,神色凝重,目光中满是疑惑与担忧,轻声开口询问:“怎么会这样?祸斗的修为不是被压制了吗,又怎么可能冲破碧水池的封印?”
厄快步上前,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瑾川,随后恭敬地向妖王和王后行礼,沉声解释道:“回禀王后,不知因何缘故,祸斗的修为突然暴增,我们事先毫无察觉。”
妖王听闻,脸色愈发阴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与狠厉,大声下令:“追!祸斗几百年前第一次突破封印,就给人间带来了巨大的灾祸与混乱。如今再度逃脱,必定会掀起更大的波澜。所有人,即刻出发,务必将它找回来!”
“是!”众人齐声回应,声音响彻云霄,随后迅速四散开来,消失在夜色之中,奔赴这场追捕的任务。
——
“师尊呢?我他妈问你师尊到底在哪!”谢怀舟双眼通红,布满血丝,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猛地冲上前,双手死死揪住江思妄的衣领,手臂因愤怒而微微颤抖,近乎嘶吼地质问道。
那声音里,满是焦灼与绝望,仿佛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在濒临崩溃的边缘疯狂挣扎。
谢凝渊被谢怀舟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身体微微一颤,整个人都愣住了。
在他的记忆里,谢怀舟向来沉稳冷静,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从容不迫的气质,他从未见过谢怀舟如此失态,这般癫狂的模样。
江思妄也被谢怀舟的架势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双手徒劳地扒拉着谢怀舟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懊悔与自责,语气急切地说道:“谢怀舟,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师尊,再拖下去,师尊会有危险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已的第一次放手,竟会让师尊陷入如此险境。
“都别吵了!”谢凝渊大声喝止,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中满是恐惧与惊慌。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已镇定下来,缓缓说道:“我大概知道亭亭去哪了。”
话一出口,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他实在不敢相信,几百年前那场可怕的灾难,那场噩梦,竟然又一次上演了。
“祸斗能够日行万里,我们现在不能再耽搁了,必须尽快想办法找到它的踪迹,不然师尊就真的危险了!”
谢怀舟松开了揪住江思妄的手,双手紧握成拳,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