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意欲何为?"
松亭雪眼尾泛起霜色,瞳孔中似有冰棱凝结,折扇尖端抵在"江思妄"喉间三寸。
红烛在青铜烛台上爆出星火,映得他眉间朱砂如血。
“江思妄”轻轻拍了拍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缓缓道:“倒要问问圣君,是如何识得我并非你那纯真无邪的徒儿呢?”
松亭雪闻言,脸色一沉,不再废话,手中折扇猛然一展,化作一道凌厉的风,直击“江思妄”的眉心。
一个金色的傀儡仿佛从虚空中猛然抽离,从江思妄的体内破壳而出。
那金色的身影在空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之中。
松亭雪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因突变而尚未反应过来的江思妄,“我的徒弟,即便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出!”
虚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尖锐而诡异的女声,那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挑衅。
“天下人皆知我无相陵擅长‘牵机引’,能以傀儡之术,编织出世间最完美的幻境。圣君年轻有为,不知能否从这精心布置的幻境中逃离呢?本门主可是十分期待呢!且祝圣君好运,莫要让我失望了才好。”
那声音顿了顿。
"圣君可要仔细看顾好这小徒弟,莫要教人抽了脊骨做成美人灯......"尾音裹着银铃脆响。
那女声渐渐远去,变得越来越飘渺,直至完全消失,四周再次恢复了平静。
江思妄踉跄半步,后腰抵上雕花床柱。
他垂眸望着师尊仍护在自已肩头的手,喉结轻滚。
"师尊......"
江思妄的语气里却带着一丝急切与无助,好像受了很大的惊吓,可怜极了。
“无需多言,眼下最重要的是寻得这幻境的‘眼’,唯有如此,我们方能破境而出。”松亭雪神色凝重。
阵法有其核心之阵眼,棋局有其制胜之棋眼,风水有其汇聚之龙眼。
世间万物,皆有其独特之破解法门,而这法门,便是那关键之“眼”。
这幻境亦不例外,定有其隐藏的“眼。
“雨疏听,谁允许你肆意妄为?擅自把这闺房弄成这个鬼样子?”
那声音仿佛带着无尽的怒意,将窗户上的喜字都震得摇摇欲坠,最终一角缓缓滑落,孤零零地搭在半空中,显得格外凄凉。
眼见屋外的人就要闯进来了。
“师尊,这下该如何是好?”江思妄观察四周,并未发现可以躲藏之地。
“藏床底。”松亭雪毫不犹豫,一把拽住江思妄的胳膊,两人身形一闪,便已躲入了床底。
一个天枢圣君,一个未来魔尊,如今就这样藏在床底。
怎么不算般配呢?
红绡帐如血瀑垂落。
松亭雪翻身滚入床底时,雪袍缠上江思妄腰间玉带。
少年呼吸骤然紊乱,被撒落床底的桂圆硌得闷哼出声:"师尊...别碰那里......"
"噤声!"
两道身影撞开雕花门。
雨疏听鬓间金凤步摇簌簌作响,染着丹蔻的指尖死死攥住老者衣角。
床底的缝隙狭窄异常,松亭雪与江思妄不得不紧紧相依,松亭雪几乎是整个人蜷缩在了江思妄的怀中。
“师尊,您别乱动了,成吗?”江思妄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字字句句仿佛都在压抑着什么。
松亭雪闻言,猛地回头瞪了江思妄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本君已经尽力给你腾出位置了!你还想怎样?”
江思妄身形微微一滞,像是被什么意外的念头击中。
须臾,从他喉间逸出一声低笑,那笑意里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缓了缓,抬眸望向对方,轻声解释:“师尊,我并非这个意思。”
“别说话。”松亭雪打断了江思妄的话,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外面的两人身上,生怕错过任何一丝细节。
“父亲,您曾许诺,待归星自虚灵洞天归来,便允他与我结为连理。”
雨疏听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哀怨与哭腔,仿佛诉说着无尽的委屈。
“我……我看你简直是神志不清了!”屋内脚步纷乱。
松亭雪心中暗自揣测,那老头定是在愤怒地撕扯着满室的喜字,试图抹去这段他不愿承认的婚事。
“缚归星,他已命丧黄泉!如今连一副完整的尸首都无法寻回!你……你简直是疯了!”
老头的语气中满是愤怒与无奈,言语间透露出深深的绝望与气恼,“来人啊,将二小姐带往暮烟阁,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望!”
话音未落,屋外便传来一阵急促而混乱的脚步声,几个身影匆匆而过,松亭雪目光所及,却是一片模糊,难以分辨。
待屋内再次恢复平静,已是一刻钟后。
松亭雪与江思妄并肩坐在床上,身下是桂圆、花生、红枣铺成的吉祥之图,寓意着早生贵子,幸福美满。
“去暮烟阁。”松亭雪的话语简洁而坚定,目光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断,“你可知道路径?”
“自然知晓。”江思妄轻声回答,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与从容。
回想起他儿时焚魂症发作时,根本控制不住,浑身布满火红的痕迹,如同被烈焰焚烧,丑陋而可怕。
那时,他只能孤独地蜷缩在那暗无天日、狭小逼仄的屋子里,与世隔绝。
绯烟与素斋从各处搜集来的古籍,他就每天用这些打发时间。
他又过目不忘,自然对四大家族与五大仙门的历史与秘密了如指掌,更不用谈区区一个暮烟阁。
“师尊,待会再去,待到暮烟阁的侍卫换班。”
松亭雪微微点头,心中明白,在这幻境之中,他们必须谨慎行事,不可轻举妄动。
更何况,他们如今的修为还受到幻境的限制,难以发挥全力。
然而,江思妄却笑了,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甜蜜与满足。
洞房花影摇红烛,美人伴坐身侧时。
最是海棠新著雨,一生颜色付君知。
怎么不算是娶了他的师尊呢?
侍卫换班不过是个借口,江思妄真正想要的,是能与师尊多相处一刻,多享受这份难得的幸福。
江思妄生来便揣着半盏凉透的茶盏。
他总爱把"幸福"二字含在唇齿间,像含着一枚苦杏仁,舌尖尝得出甜意,喉间却泛着涩。
直到遇到了松亭雪,幸福从唇齿间慢慢爬到了心底。
【不知道有没有发现我的巧思,海棠是春天开的,但是之前我提过,现在是夏天,但是幻境是春天,为什么偏偏是春天呢?可以猜一猜。】
【小剧场之思亭抹药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