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江亦眠还以为自己这几天的不对劲掩饰的很好,应当不会有人看出来。然而,这种想法一首持续到了周五就被轰然推翻。
江亦眠这一个星期的心情起落可谓是丰富多彩,从上周期中考结束,说要换座位起,心情就像是心电图,七上八下,慌的一批。
这两天心情好了,再回想起来却恍惚发觉这周是过的真快。
好像都没跟邢雾待多久就周五了。
除了上周两人因为换位置气氛有些不对,所以心照不宣没一起走,从开学起,两人就都是一起走的。
这周周五刚好轮到了叶清河值日,但叶清河今天有事情,好求歹求总算让邢雾答应下来换值日。
叶清河要打扫的地方是走廊扫地加拖地,邢雾最讨厌的打扫区域之一。不是说其他什么,纯粹是因为走廊上人太多,人来人往少不了有看他的目光。
而且,打扫走廊很慢,要等人差不多都走完了才能干,不然就是前一秒刚把地拖好,下一秒就有人走过来,再小心也会把地踩脏,那样的话就是白忙活一场。
要不是叶清河说后面三次邢雾的卫生他都包了,又拿出军训和考试那几天带早饭的事来说,邢雾都不会答应。
因为这件事,邢雾从最后一节课响铃开始脸就臭的不行,一首抿着唇琢磨着到底怎么办才能效率又高又不引人注目,但是最后还是没想出来。
江亦眠整理完书包就走过来等邢雾。邢雾看了他一眼,说:“今天别等我了,值日。”
江亦眠啊了声,想了想问:“我怎么记得今天没你值日啊?我记错了?”
“叶清河值日。”邢雾说:“他有事,我替他。”
“——这样,”江亦眠拖着调子说了两个字,耸肩:“没事,不急,我等你吧。”
江亦眠说:“你可以趁现在想想晚上吃什么。”
“食堂吧,下雨。”下雨天出去不太方便,邢雾懒得折腾了。
“行。”江亦眠无所谓,点头,“叶清河扫哪块?”
“……”邢雾脸黑了点,沉默片刻才说:“走廊。”
“……”
走廊啊……
江亦眠眨了下眼,撑着头跟邢雾干着的脸对望几秒,没忍住偏头笑了下。
“笑你妈啊。”邢雾没好气地呛了句。
江亦眠脸上笑意还没散,说:“没……那就在教室待会吧,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再说。”这会外面的人还很多,五班算放得早的其他班有些现在才刚放。
“嗯。”
“你饿么?”江亦眠问。
“还行。”邢雾说。
“哦,饿的话我那还有个三明治,不过是甜的,微甜。”江亦眠指了指自己的座位。
“不了。”邢雾不是很饿,而且三明治是甜的,他不爱吃。
江亦眠嗯了声,也不强求,刚想张口再说什么,却突然发现好像有些没话聊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人在越想干什么的时候,反而可能会越干不好什么,就像现在,江亦眠总觉得应该起点什么话题,一来是为了不让气氛这么奇怪,二来,有了话题也就等于有了在邢雾旁边坐着的理由。
但他想了很久,都觉得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契机,其实脑子里蹦出了很多想法,但每个想法都像“今天吃了什么”一样,客套又亲近,无端显得有些刻意,像是没话找话似的。
所以江亦眠干脆没说。
他偏头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穿着校服的身影穿梭在走廊,外边昏暗的光影忽隐忽现,雨水沿着屋檐滑落,随着风丝丝飘入连廊。
他没看一会便收回了眼,转而垂眸看向自己校服的边角线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出来了点。
他忍不住伸手扯了下,反而扯得更长。手上动作不停,注意力却全在旁边的男生上,两人距离很近,近的能清晰地听见男生平缓的呼吸。
教室里算不上安静,有因为下雨,想等雨下小一点再走的,也有父母还没来留在教室里等的,还有犯错被留的,嘻嘻哈哈凑在一团,站在讲台上玩白板。
邢雾终于收拾好书包,拉链兹拉一声从一头拉到另一头,极为短促,但还是能明显地听到拉链振动的那种颗粒质感。
他斜着眼扫过江亦眠扯出的校服线头,两秒后抿唇从铅笔盒里拿了个笔刀出来,递过去。
江亦眠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伸手接过,弯唇:“……谢谢。”
邢雾没说话,只是低偏着头看着江亦眠握着笔刀的手骨。江亦眠的手其实很好看,手指很长,棱骨分明。
他抿了下唇,在那根丝线切断的同时开口。他问了这几天一首憋着没问的问题:“你前几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江亦眠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听见自己心里很重的咯噔声,像是贴着耳边响起的,瞬间的慌乱抓都抓不住。捏着线头的手指缩了下。
他故作轻松得随意把脚翘到下桌板上,却发现顾星程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下面放了一堆书,这一下没踩着桌板,反而踢到了一摞书。
声音在这安静的一隅方寸很清晰,他顿了下,只觉得心慌得更厉害了。脚在中途拐了个弯,踩在另一边的空位上。
“……没有啊,怎么突然问这个?”江亦眠没敢抬头看邢雾。
邢雾默然片刻,才说道:“没什么,就问问。”
心里却在想,前段时间失眠这么明显,傻子才看不出来,而且,情绪也不太对。
邢雾其实很早就发现了。
江亦眠的情绪其实掩盖的很好,虽然面上跟平常无二,但邢雾还是很明显地察觉到了江亦眠的情绪变化,少见得算不上好。
明明前两天两人刚结束冷战和好那会儿,江亦眠的心情还好好的。
他莫名觉得那几天,江亦眠在……躲他。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很奇怪。他没问,也问不出口,只是说了句没事。
“……噢。”江亦眠顿了好一会才应了声,说:“是有点,不过这两天想通了。”
“想通什么?”邢雾下意识问了句。
原本只是一句很正常的问话,没想到江亦眠却倏地哑了口,憋了很久都没憋出一个字来。
邢雾抿了下唇,知道江亦眠可能不愿意答这个问题,于是没再多问,只是说:“我去扫地了。”
“我去帮你洗拖把。”江亦眠说。
空气又沉默了一会,等邢雾起身快要走远的时候,江亦眠才起身,牛头不对马嘴地自顾自轻声了句:“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邢雾不知道听见了还是没听见,没说话,只是往前面的杂物区走去。
江亦眠本想装作自言自语,但说完的后一秒还是没忍住,偏头瞥了眼邢雾的身影。斜瞥过去的瞬间,好像看到了男生的脚步顿了下。
很快,像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