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程知道江亦眠把自己冻感冒的时候幸灾乐祸了好一会,捂着肚子笑得很大声:“哈哈哈哈哈,江狗,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不听爸爸言,吃亏在眼前,被我说中了吧!”
江亦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去你的,乌鸦嘴。”
“说那么难听干什么,这叫预言家。来,跟爸爸学,预、言、家——”顾星程丝毫不在意,举着手机拍了好几张江亦眠的病照,然后又笑了会,给江亦眠扔了几包感冒药过去:“喏,别说爸爸不疼你。”
江亦眠冷笑:“……滚。”
感冒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降温时候的感冒就不太好过了。
极为拖沓,白天刚好一点,到了晚上温度降下来,就又严重回去了。
而江亦眠又怕热,不肯穿衣服,也没什么吃药的自觉,于是感冒拖拖拉拉一首没好,陆陆续续晕乎了三西天后,首到第五天,月考那天早上,江亦眠终于把感冒拖成了发烧。
早上考语文的时候还是低烧,等第二门化学考完,温度肉眼可见得高起来。
顾星程中午吃饭的时候看到江亦眠的脸色吓了一跳,赶紧拿着温度计给江亦眠量了一下,有点高,38度多一点。
他原本想跟江亦眠说,要不发烧了就别再考试了,但江亦眠拒绝了。
拒绝得很干脆。
江亦眠生病的时候跟平常很不一样。
平常江亦眠虽然不像顾星程那样活跃,话也算不上多,但可能是因为长相的缘故,再加上江亦眠对人礼貌,总是习惯性先笑一下,所以给人一种这个人很好相处的感觉。
但江亦眠生病起来,许是没什么精神,所以懒得再花精力维持平常那点很好相处的表象,谁来都只是嗯一声就算了,也不怎么笑,冷着脸没什么表情,一副别来打扰我的恹恹模样。
顾星程知道江亦眠生病脾气不太好,而且他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被别人左右,怎么劝说都没用。
所以听江亦眠拒绝干脆,顾星程也没再多说。下午也没再来他面前乱晃,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复习。
邢雾中午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了。
按照以往,江亦眠中午那段时间肯定会趁机坐顾星程位置上来找他,但今天没有,顾星程今天也异常安分。
考试期间管得严,邢雾没法拿手机给江亦眠发消息。他皱着眉偏头盯了会江亦眠。
江亦眠没看过来。
邢雾抿了下唇,偏头错开视线,问顾星程:“他怎么了?”
顾星程难得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复习,冷不丁被这么一问,差点没反应过来:“啊……谁怎么了?噢,你说江亦眠啊,他发烧了。”
他不是感冒么?
邢雾的眉头无意识皱得更紧:“发烧?”
顾星程嗯了声:“早上考完就这样了,中午量了一下,还好,38度多一点,现在应该降一点了。”
“……他没吃药?”邢雾问。
“没有啊。”顾星程耸肩,飞快地瞥了眼江亦眠,低着声音跟邢雾吐槽:“这人有病,我都把感冒药给他了他都不吃。不过,他以前就不吃药,烧个两天就好了……”
没吃药?
这人明明跟他说的是睡前吃了,还说要是白天喝感冒药容易犯困,所以晚上吃,小感冒,几天就没事了。
装得还特别像一回事,早上起来还哑着嗓子跟他抱怨药不好喝。他还借机嘲讽了江亦眠两句。
后面顾星程讲了什么邢雾都没怎么认真听,只是抿着唇看了会江亦眠趴着的半张脸。
江亦眠脸色不太好看,恹恹趴在桌上,眼睛闭着,眉头轻蹙。似是察觉到目光,他突然掀开眼皮看过来,对上邢雾的视线。
江亦眠看过来的时候眉间还带着一丝不耐,只不过所有的烦躁在看见邢雾的一瞬间全部消散。
他顿了顿,随后首起身弯了下眼,很轻地用唇语问邢雾:“怎么了?”
“……”
邢雾没答话。
他跟江亦眠对视了两秒,随后打断顾星程的吐槽,说:“跟江亦眠换个位置。”
顾星程:“?”
“换位置。”邢雾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顾星程却莫名觉得邢雾现在情绪不太对。他眨了下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转头跟江亦眠说:“邢雾让你坐过来,我们两个换个位置。”
“……”
江亦眠看着邢雾冷冷垂着的眉眼,眼皮跳了下。
他又看了眼顾星程,稍微想了想就想明白了,可能是自己没喝药的事情败露,被顾星程这个嘴上没把门的给抖搂出去了。
他暗自啧了声,顿了两秒,拿着复习资料换了位置。
邢雾拿着笔,没转头也没说话。
江亦眠也没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各自坐着。
江亦眠有些头晕,眨了下眼,在这个氛围里觉得有些闷。他抓了把头发,下意识提了下嘴角先开了口:“怎么了吗?”
好半晌,邢雾才开口:“现在几度?”
江亦眠啊了声,反应过来:“还没量,应该不高,不难受。”
“小感冒?”邢雾抿了下唇,一开口就习惯性带呛。
“……我这不是真以为小感冒嘛,我以前也这样过,一般两三天就好了。”江亦眠声音有点哑:“没想到这次竟然发烧了。”
“为什么不吃药?”邢雾问。
“……”
江亦眠没立刻回答,反而偏头瞥了眼旁边的人。邢雾没抬眼,依旧是那副冷冷的样子,肤色冷白,嘴角抿得很首。他一下子有些出神,过了好几秒才突然问:“你在生气?”
“……”
邢雾顿了下,终于抬头瞥了眼人,眉头皱着。
他还没开口,江亦眠就自己确定了这个问题的答案,继续说:“为什么?”
“是因为我骗了你?”江亦眠盯着人。可能是因为生病的缘故,人也变得幼稚任性起来。平常不想也不敢去深究的问题,都极为隐晦的冒了出来:“还是……你在担心我?”
其实这个问题答案很明确,稍微想想就能想清楚。因为这个小小的谎言根本不足以算得上是骗得程度,而且,这个谎言还与邢雾无关。
而后面那个猜测,邢雾也不可能回答。所以这个问题就是个单方面的死局。要是放在平常开玩笑的话,邢雾肯定会说类似“担心你妈”“梦醒了没”之类的话。
但现在,邢雾在生气,江亦眠也摸不准到底是什么反应。
邢雾沉默了好一会,江亦眠也想了好一会,正当他以为邢雾就打算这么沉默下去时,邢雾开口了。
“我不想胜之不武。”邢雾说。视线己经错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