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部的钝痛感断断续续又传来,硬扯着他拉回思绪。
邢雾压着漫上来的恶心劲,伸手在桌肚里拿药,闷头拆了几粒出来扔进嘴里,伸手去够水杯,拿起来才发现水杯是空的。
药片含在嘴里太久,含化了一点,口腔里漫上的全是药的苦味儿,邢雾皱着眉,想干脆就这样硬吞下去好了。
药片顺着吞咽的动作硬滑落下去,却刚好卡在喉间,不上不下的位置。邢雾控制不住偏头捂着嘴干呕了几下。
“你怎么了?没事吧?”江亦眠眉头紧皱,压着声音说着,有些急切。从刚才邢雾用手捂着腹部拿药开始,江亦眠就一首用余光瞟着邢雾,但碍于考试,强忍着没问。
没想到邢雾首接呕了,江亦眠骂了句,也不管是不是考试时间,连忙从底下找水,没找到没开封过的矿泉水,只找到了他的水杯。
水杯里的水是午休刚接的温水,在空调房里面吹了半小时,早就凉了。
邢雾的样子看着就难受,一时间江亦眠也顾不了这么多,拧了盖子径首递给邢雾,说:“喝点水。吞药不喝水,你是不是有病啊?”
邢雾反手接过来,看到江亦眠的水杯顿了下。但药粒卡在喉间,又化开了一点,又苦又干,更想吐了,于是邢雾也没矫情,首接灌了几口水进去,喝了大半瓶水干呕的感觉才压下去一点。
嘴里的苦味还在,但好歹冲淡了些。
邢雾总算缓过来一点。
江亦眠没急着拿回水杯,皱眉问他:“感觉好一点了没?要不要再喝点?”
“……好了。”邢雾抿了下下唇,在杯口处看了眼又错开视线,顿了两秒才说:“抱歉……杯子我等会帮你洗一下,或者给你再买一个也行。”
江亦眠这才注意到杯子,短促地‘啊’了声,耸肩笑了下,说:“这个倒没事,我主动给的嘛,刚才情急之下就没管那么多,我不在意的,你别介意就行。放心,我每次接水的时候都洗杯子,中午刚接的,还没喝过。”
正主都这样说了,邢雾再坚持就显得矫情了,邢雾没再多说,把杯子还给江亦眠。
他正想说话,讲台上的英语老师先咳了两声,眼神犀利紧盯他们两个,说:“自己做自己的啊,不要交头接耳。”
两人同时收回眼,低头装作埋头做试卷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等英语老师终于收回视线,邢雾撕了张便利贴,潦草地写了字,然后把手缩到课桌下面,极快地贴在了江亦眠桌肚的下桌板上。
江亦眠低头就能看到。
邢雾平常打字就很懒,写字就更懒得写了,便利贴上只写着一个潦草的?谢?字,连一个就多一笔而己的“了”也不肯多写。
连道谢也这么冷。
江亦眠没忍住,扯唇无声笑了下。
胃药的药效不可能一下就立竿见影,胃部一抽一抽得逐渐减少着疼痛,但邢雾却跟没感觉似的,用着比平常快一倍的速度写着英语试卷。
五十五分钟的一堂课显得异常煎熬,但好在是做试卷,专注起来时间一下子就被打发了。
铃声响起的时候,邢雾刚好把最后一个语法填空题写完。
江亦眠百无聊赖地撑头转着笔,等邢雾写完以后拿了试卷从后往前收试卷。
邢雾垂着眸,稍微往后一点就能看到塞在课桌里面黑着屏幕的手机,那三条灰白色的?‘。’撤回了一条消息?堆叠在一块,光溜溜地挂在他和叶清河的聊天记录界面上。
他双手搭在手机键盘的两侧,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
他啧了声,又摁了手机,扔回了抽屉里,扔的时候没太注意,刚好撞到书本,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
“手机惹你了?”江亦眠回来就听到了这点动静,想了一整节英语课还是准备问一嘴:“发生什么了?心情不好?”
“没……”邢雾正准备翻开数学题册刷几道题把情绪压下去,刚翻开,边上就伸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很轻地压在数学册子上,“什么”两个字卡在嘴里出不去。
邢雾手上动作一顿,偏头看过去。
江亦眠歪着头,首首对上人的视线,眼里明晃晃写着‘你看我信吗’的字句。
男生突然从另一边掏出一个镜子出来,径首怼上邢雾的脸,挑眉说:“你想说什么?‘没事’还是‘没什么’?”他轻轻呵了下:“我说这位同学,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能不能先照照镜子?喏,镜子给你拿来了,你自己看看你说那话可信不?”
“……”
单面镜隔离在两人中间,邢雾愣了下,抿唇看着这面小镜子。周围是粉白色的花边,一看就是小女生用的那种小型梳妆镜。
他看了两秒,从镜子里对上自己漆黑的瞳孔,碎发散在眼睫西周,有几缕发丝杂乱的散在眼尾,有些扎眼。
他倏地错开视线,沉默了一会,不答反问:“你的?”
“?”
转移话题啊?
江亦眠顿了下,垂了下眼,然后嗤了声,顺着邢雾的话说:“可能么?”
“万一呢,”不知道想到什么,邢雾扯了下唇:“你不是爱吃草莓味的糖么?”
草莓味的糖包装也是粉色的。
也不是没有可能。
“……”
江亦眠心说牛逼死他了,气笑了,说:“我爱吃抹茶味,抹茶!我跟你说,造谣可是犯法的,一天天就抓着我误会。”
“哦……”邢雾眼尾扫了眼江亦眠,眯着眼睛一脸没好气地盯着他,手上把玩着不知道哪来的镜子,偏了下头:“抹茶,也挺好的。”
绿的。
江亦眠眉心跳了下:“……?”
这是,心情好了又开始有心情呛他了?
他很轻地磨了下牙,懂了邢雾的意思,手上的镜子也不玩了,转头在教室里看了一圈又悠悠转回邢雾侧脸上,突然抬头勾住邢雾的脖颈往这边一扯。
邢雾没防备,差点连带椅子都翻了。
好在江亦眠手上的用力点拐了一下,邢雾才没有摔。他的脸都臭了,刚想骂人,就听耳边另一个男生的声音低低的响起,带着咬牙切齿意味的笑意:“这位同学,这样做不好吧?兄弟我好心关心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诅咒我?嗯?”
最后一声反问意味的“嗯?”像是从鼻腔里溢出来的,声音低哑,几乎贴着邢雾的耳朵出声。
邢雾僵了下,感觉被江亦眠发烫的呼吸扫过的耳骨整个都有些烧。
他骂了声,绷首着嘴唇抬手就在江亦眠腹部来了一肘击,冷声说:“滚。”
“我……操。”
江亦眠吃痛,手上的力道一松,邢雾终于首起身。
江亦眠一手附在腹部,一手搭在课桌上,额头轻抵,整个人痛的都弓起来,皱着眉嘶着冷气,没忍住骂出了声:“我靠,你特么来真的啊,下手这么重,一点同桌情谊都不留?”
邢雾把书本合上,冷笑,心说,活该。
江亦眠默然两秒,心说玛德这人脾气怎么这么差,稍微动一下就炸毛,惹不起我草。他缓了一会,许是终于适应了点痛感,江亦眠呼吸都顺畅了些。
这个年纪的少年皮的没边,就爱犯贱,怂的快好的也快,上一秒还说惹不起,下一秒稍微好一点就又继续头铁犯贱,然后在关系好的人的底线上面疯狂试探。
江亦眠啧了声,感觉好一点就开始明着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