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考试结束，榉树购物中心里满是洋溢着解放感的学生，人潮涌动，即使到了晚餐时间也不见消退。
在商业街旁的一条小街上。
我穿着便服走进了一家店。
这家店有着传统的风格，或许是因为生意兴隆，门口的拉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沉重的手感留在指尖。入学以来，我来过几次，尽管次数不多，店员看到学生来还是觉得稀奇，笑着把我领到了预定的桌子旁，然后回厨房去了。
“来晚了，比企谷。”
“嗯。”
明明我是按时来的，可面前已经有两个空了的大酒杯，看来他在联系我之后就开始喝了。真嶋老师的脸有点泛红。
“乌龙茶可以吗？”
“谢谢。”
“请坐请坐。”在坂上老师空出的旁边坐下，刚点完没多久，一杯冒着汗的乌龙茶就摆在了面前。先点的也不会变温或者怎么样吧，这杯。
视线落在面前的这杯茶上时，真嶋老师已经喝完了手中的生啤，向路过的店员要求再来一杯。从桌上的菜来看，进店应该没多久，但他喝得也太快了吧？
“......看起来大家都很兴奋啊。”
“毕竟所有人的评分都结束了。想放松一下也是正常的。”
难得没有作为教师的一本正经，倒有点像个糟糕的大叔，他拿起新送来的一杯一口气喝了一半。是积累了很多挫折才这样，还是本来就是这种性格呢？
看到间岛老师一脸惊讶，坂上老师虽然没有竞争的意思，但还是把只剩冰块的杯子递给店员，要求再来一杯日本酒加冰。这边也心情很好。
“多亏了你，比企谷同学，我们班全员成绩都在 60 分以上，很不错。谢谢你提供的过去的试题。”
“这您得跟龙园说。我只是被拜托了而已。”
本来没打算给的，如果不是考虑到风险，龙园选择利用我，该被称赞的肯定不是我。
“不过，你明明知道考试内容，却没拿满分，是有什么打算吗？”
没拿满分吗？果然还是有地方出错了。论述题就觉得可疑，大概就是那里吧。
“果然还是出错了吧。不过，也在预料之中。”
吃着小碟子里的腌虾，想着应该不会不及格，就把这事从脑海里抛开了。
真嶋老师似乎对我不在意的样子不满意，脸色阴沉地看着我。而另一边，坂上老师似乎因为对手班级的失误而暗自高兴。
“从你的反应来看，是正面应对考试了吧？”
“不是，知道偷懒也没好处。那种事只是最后的手段，如果自已能解决还是靠自已比较好，依赖那些手段是下策。”
享受着鲜嫩的虾肉，刚伸出筷子准备再夹一个，真嶋老师把一张日本纸币递给坂上老师，坂上老师高兴地把纸币放进钱包。
“......嗯？这现金是怎么回事？”
“真嶋老师以为你是故意压低分数，我和他打赌赢了，这是交易。虽然不多，但比企谷同学这顿饭我请了。”
“你们也太不像正经大人了吧，这算什么。”
“不知道一些不好的游戏，人生多无聊啊。”
别拿学生来打赌啊。
正这么想着，店门嘎吱嘎吱地被拉开，不出所料，来的是两人。
“来晚了。”
“对不起......稍微晚了点......”
休息日除了批改试卷好像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一脸疲惫的茶柱老师和更加疲惫的星之宫老师。
“辛苦了。”
“真是的。”
“哎呀，累坏了。”
“......你的那份我请。”
“太好了！”
看来茶柱老师欠了星之宫老师一个人情。如果只是一顿饭就能解决，倒也算是小事。
茶柱老师用眼神向真嶋老师示意，像是说交给你了，然后自已点燃了叼着的香烟。
“两杯高球酒和生啤。
茶柱，给我一根？”
“嗯。”
从烟盒里熟练地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真没想到真嶋老师会抽烟，不过他身上没带着，大概是偶尔才抽的嗜好品吧。
“咦？真少见。”
“有一笔大开销啊。”
“明明有风险还参与的真嶋老师不对啊。”
不，在这之前，拿学生打赌就该受罚吧。
“那先——”
刚到的星之宫老师举起高球酒。
“——考试辛苦了！”
“““辛苦了”””
“......了。”
气势汹汹，酒液在杯中晃动，四人一饮而尽，这可不能学哦，好孩子可别学。
“比企谷同学在背后好像很努力啊，那个失误是因为这个吗？”
星之宫老师一边问，一边用手指按压着毛豆，我刚解释过了啊，希望真嶋老师能帮忙解释，结果他因为打赌输了，正在向茶柱老师要第二根烟。工作和平时反差这么大，作为学生真的很困惑。
“不是，就是单纯的失误。不能以辅导须藤学习为理由。”
那就是个失误。就算抛开辅导须藤学习这件事，说实话也不确定能不能拿满分。虽说可以拿来当借口，但失误终究是失误。
咽下一口软骨炸鸡，喝了一口乌龙茶，茶柱老师似乎很惊讶，但又像是想通了，吐了口烟。
“......须藤的分数大幅提高是因为你吗？”
咦？须藤没跟您说吗？......不对，也不是值得汇报的事吧。
......那，您说的努力是指什么？我没印象啊。
“......嗯？那我说的这些是指什么？”
参加学习会，举办学习会，在五月的考试期间做的事也就这些了。
“给龙园分享考试内容”
“班级团结”
“教一之濑她们学习了吧？”
“和三十多岁的人去购物”
“纱枝，出去玩吧”
茶柱老师像吵架一样挑衅的事。
“......哈”
被问到的这些，都不是什么努力的事。还是全部纠正吧。可能是把一般的事和努力联系起来，期待值过高了。
“龙园那事，只是在前辈中刚好认识，为了规避风险而已。我什么都没做。”
给龙园考试题目，并非有其他意图。他提出要求，又没有坏处，所以就答应了。既然被他利用，因为有一定的交情，我就成了他的利用对象。只是这样。选择没有风险的我，是龙园的决定，要说努力，应该是龙园，不是我。
“正因为是你在早期就掌握了情况。本来有风险，但只有你没有风险，还为 C 班带来了好处，不管大小。
这就是努力吧。”
......有道理。可恶。这家伙真难缠。
不，反驳的话感觉会输。人生的失败者。不要啊，我的人生太糟糕了......
没办法。放弃，下一个。
“......我们班没有团结吧。”
这点肯定没有。要是团结就不会有派系了，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如坐针毡。
“不是，虽然意图不同，但结果是相关的。
跟着坂柳的人注意到了你的能力，在葛城手下不想输给你的人努力了。不管是不是故意的，这无疑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采取的手段，也就是团结。”
“......嗯，是这样。”
......可恶！没法反驳......明明知道没有团结，因为敌视所以有了团结的结果，这是事实，从这个角度无法反驳......呜呜呜。
不，还有！下一个！
“......一之濑她们只是碰巧，我没有教她们学习。”
原本学习会就是相互学习的。我教的那些，也是她们已经知道一些的地方，才能交流。我可没打算开个学习辅导班。是偶然。只是偶然。
“但你本可以只是旁观吧？参加你学习会的人社会科成绩都提高了。不说声谢谢，作为大人，作为人都是不行的，老师希望你能坦率地接受。”
讲感情太卑鄙了，老师......没法反驳了吧......
......然后，剩下这个。不是反驳，是不知道在说什么。
“......那个......茶柱老师在说什么？”
三十多岁，说的是星之宫老师，一起购物。黄金周被拜托陪着去，也没特别努力做什么吧。硬要说的话，就是整个休息日都没有了。......这不是要命吗？休息日啊？
“假期被智慧折腾了吧？那天晚上比企谷——“哇啊啊啊？！？！说什么呢，尼古丁中毒的丑八怪？！这就是没有男人追求你的原因！！”......店长，给我最烈的......”
啊......原本想愉快地调侃星之宫老师的茶柱老师，被反击一拳打倒。诶？没哭？不禁打吗？
““......噗””
“对不起，给我可以打破的一升装的酒瓶。要硬的。”
““对不起！！””
厉害啊。店长也别笑着拿着扫帚和簸箕过来啊。店长也和真嶋老师、坂上老师有仇吗？
“......那也不算努力吧。不愿意的话可以拒绝，而且多亏了她，帮我选了衣服，还算开心。”
“比企谷君......！”
“......啧”
咂舌了。在学生面前。
“......反正我就是尼古丁中毒、酒品差、不会做家务的丑八怪。随便你们说......”
“邋遢”
“不像个女人”
“店长别拿一升装的酒瓶了，拿两个角瓶。再拿块抹布和黑色塑料袋。”
““对不起！！！””
你们俩都不知道吸取教训啊。店长也别准备角瓶。别笑着拿着设计精美的完全可以当凶器的瓶子过来，还说从那边的客人那拿来的。
因为玩笑开过头而被刺痛的茶柱老师，抢过真嶋老师的大酒杯一口气喝光。这是想喝醉忘掉记忆吧......这下回去可麻烦了。
“如果是合得来的人不也挺好吗？”
想着茶柱老师，脑海中闪过她曾感叹没有合得来的人的事。
“如果有好人，生活就会适应那个人，对方也会适应自已。如果能互相依靠，让对方不那么紧张，也许就不会在意香烟，也许茶柱老师会努力减少吸烟。酒也是一样。家务谁能做谁做，之类的？”
如果为对方着想，就会互相让步。做不到的事也会努力，为了对方愿意去做，从零开始也能学会。珍惜一个人就会伤害到自已。这种伤害不只是对对方。伤害自已，然后改变。就像修补陶器的金缮工艺一样，因为伤痕被修复所以更加闪耀。
“老师们太被固定观念束缚了。”
一直寻找完全契合的人，可能找一辈子也找不到。想要在一起的时候，也许从远处看完全不合适，但会慢慢改变，不知不觉就在一起了，不是吗？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
“肯定没错。天然的galgame 主人公。”
“有养殖的主人公吗？话说，这样不起眼的主人公怎么能被允许存在。”
像我这样的人要是出现在游戏里，估计没人会买。长相、言行、性格。嗯，只有高配置没有魅力。诶？流泪了。
“那你说的主人公是什么样的？”
“神崎”
““立刻回答......””
诶？因为他帅，人际关系好，性格好。诶？他是主人公吧。啊，还有柴田也是。帅，人际关系好，性格好。......诶？B 班主角很多吗？
“比企谷同学觉得纱枝也能结婚吗？”
除了 B 班，找主人公的时候，只想到了平田，这时却被要求发表对茶柱老师的看法。为什么是我？
“......听听比企谷的看法。”
不是，为什么是我？好吧。
“我觉得可以。”
““理由！””
“可怕可怕好可怕 好近好近”
理由啊......话说，为什么要我的看法有理由？
......平塚老师也有那种男人婆的帅气。
“对我这样胆小、笨拙的人来说，像茶柱老师这样能引领我的女性很好......还有——”
正要说出和平塚老师重合的那份帅气时，想到这只是个人癖好，还是不说了。
“啊......嘛，就是这样——”
“明显说话吞吞吐吐的啊？老师面前不许有隐瞒。”
“趁机滥用职权......”
一直以为坂上老师是个严肃的人，没想到他喜欢这种话题。不知道啊。
“......只是我的癖好而已。”
“更想听了！！”
““声音太大了......””
“哎呀，我也很好奇。比企谷同学这样的人的癖好。”
被星之宫老师和坂上老师夹在中间的我，承受着两边的压力，想着反正也不会因为现在的发言改变对我的看法，叹了口气继续说。
“......哈。
我单纯喜欢抽烟的年长女性而已。”
要是我再大个十岁，说不定会真心被平塚老师吸引。她说找不到对象，我真心觉得是对方没眼光，作为人的帅气，也许只要表现一样就能比得上，这是我少有的像同龄人一样想要长大的梦想之一。
“......爱好不怎么样啊？”
“表露出来”
“不，没别的意思，把瓶子放下。”
“砸你头上？”
在眼前即将发生杀人事件的交流中，坂上老师居然在惊讶地吃着炸鸡，他在想什么？
“很惊讶啊。比企谷同学有这样的癖好。”
癖好这个词说得有点难听吧。而且每个人都有一两个癖好啊。
“中学的时候受照顾的老师是这样的人。怎么说呢......虽然有很多事，但想到帅气的大人，就会想起那个人。”
只是憧憬。不是那种为了帮助别人的伪善的任性，而是有正确的任性。栉田和一之濑都能随心所欲地介入，还能说这是自已的任性。能为了守护重要的东西而有觉悟。给我这条道路，给我这个选择的，不是别人，正是平塚老师。就算她说不要憧憬，我也没办法。
“......我试试看抽烟吧。”
“别抽。百害无一利。”
“一天抽一盒的尼古丁中毒者说什么呢——”
哎呀，成年人的百合百合真不错。帅气又可爱。
“......只是喜欢，不代表只要抽烟就谁都可以吧？”
“当然。不可能因为抽烟就喜欢，还能长久。”
只因为抽烟就喜欢，喜欢的标准也太低了吧。恋柱？还是吃吃糖的反派？
“最重要的是性格合不合得来。在一起轻松愉快之类的，嘛，就是这样。”
不是说交往就好。也不是能随便玩玩的身份。要长期交往，性格合得来是不能忽视的。
“......看得很透彻啊。之前就这么觉得。”
哎呀哎呀，很正常吧。又不是只有我这么想。
“那老师们呢？”
总不能只暴露我的癖好吧。反过来问问老师们怎么样。这种人往往都有一两个厉害的癖好。叶山之类的......呃，一想到就发抖。
“喜欢户外运动，能一起享受运动的人。”
“能允许我追星的对象吧。”
......完了。很普通。不过有星之宫老师和茶柱老师在......！
“比我小，可靠又温柔的孩子，吧？”
“没有这样的好对象吧。”
“““照照镜子”””
“诶？这学校里有吗？”
“““......不行啊这家伙”””
......为什么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比我小，可靠，温柔。......中途还以为是堀北会长，不过她可不温柔。
“......啊......能对我抽烟喝酒不说什么，还会做家务的人吧。”
“——”
直觉。
因为有一定的了解所以能理解，但这种随意的回答还是让人不自觉地产生疑问。但思考这个疑问的瞬间，思维加速。
茶柱老师有不能恋爱、不恋爱的理由。不是理想太高，而是恋爱的过去。
......不，现在还无法判断。
这里还是含糊过去吧。
“......嘛，加油吧。”
“这份温柔最让我难受......！”
“谢谢款待。”
“哥哥，哥哥。”
刚离开店就被老板叫住。
“......有什么事吗？”
“哥哥，品味不错啊！”
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