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神室真澄:在被需要中寻爱

回想起来,这还不满一年的校园生活,我常常会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被任命为坂柳的代理参加无人岛考试,作为比企谷的代理参加船上考试,假期有七成左右被剥夺的暑假,相当劳累的体育祭,还有现在。

各个班级的有影响力的人和有实力的人一下子聚集在澡堂这个平民化的场所。而且,目的不是开会或者宣战等为了各自的立场和实权的重大事情,而是会让任何人都目瞪口呆的内容的事态。

再好好想想吧。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入学后我想会有所改变。只是做被要求做的事情,只做自已能做的事情,结果也没被说什么就被贴上了优等生的标签的中学的我。班主任一定很轻松吧。没有会插嘴的问题,也没有需要注意的地方,是模范学生。

在那种情况下,我被推荐了高度育成高等学校。只是非常优秀,只是什么都能做。所以说选择的范围会……之类的。那个班主任的话不知为何听起来很空洞,所以几乎都没留在记忆里。虽然我也不是想说这个怎么样。

我想说的是,不关注我的人的推荐让我相当不爽。我没有遇到会寻找我想做什么、能被称为恩师的人,也没有能让我袒露真心的朋友和家人。只有一味追求评价的父母和为那个评价煽风点火的兄弟姐妹。没有一个人真正关注我。

所以,干脆就想要一个肯定自已存在的人,想要一个关注自已的人——不知不觉中就染指了偷窃这种犯罪行为。如果被发现,就不再是优等生了。那样的话,大家就会真正地关注我,犯罪的罪恶感慢慢被我对社会这个环境的愿望所淹没,不知不觉中,这种行为在我心中被正当化,我不再对实施这种行为有任何犹豫。

只是失算的是,结果谁也没有发现,我只是过着享受刺激的日子。

世界没有从任何事物中找到趣味,没有被任何事物所需要,和中学一样平淡无奇的日子。真让人恶心。

高中毕业后只是有一个虽然理想但却模糊的结果,就是按照希望的方向前进。实际上没有什么必须要做或者不能做的约束的生活虽然轻松,但没有了约束,我比以前更加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被孤独所折磨。

没有目标的我。

没有人了解的我。

在那里没有意义的我。

不被需要的我。

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在没有束缚的情况下把手伸向了矿泉水瓶——

“学校里有很多监控摄像头,别干那种事。”

——我遇到了第一个真正关注我的那个人。

从那以后,因为是同班同学,我们的交流增多了,有坂柳的支持,相遇也增多了,联系的频率也增加了,不知不觉中交流也增多了,从和其他同学不一样的轻松感和安全感中,我第一次把那个人当作朋友。

虽然说法有点问题,但我依赖那个人。

那个人虽然有着广泛的人际关系,在年级中也被认可有出众的实力,但对我还是一如既往。

明明还有很多和蔼可亲的人吧。

明明还有很多随和的人吧。

还有很多……

还有很多——

“——拜托了,神室。”

——还有很多吧。

那个人为什么需要我呢?

在追求什么呢?

我没有足够的自信去问这些,只是沉醉于被需要这件事。

没办法啊。

被抛弃什么的,我可不要。

我想被需要。

话题回到现在。

因为卷入了围绕比企谷的高度育成高等学校的混乱,才变成了现在这个状况。

在一年级中,比企谷最警惕同时也被认为是最信任的……不,曾经这么认为的敌对班级的王者,龙园。由那个人引发的要听出比企谷真心话的这次聚会。我们班的坂柳、山村,其他班级的一之濑和白波,椎名和伊吹,栉田和堀北、松下、轻井泽、龙园,还有二年级的朝比奈前辈和鬼龙院前辈。然后竟然还有星之宫老师和茶柱老师。

不,很奇怪吧。

“真澄同学,你怎么了?接下来是真澄同学了哦。”

烦死了笨蛋。一脸幸福地哼着歌。

嘛,算了。

话说我的印象也要说出来吗……

说实话我既想听又不想听。

根据比企谷的回答,我可能会失去被需要的感觉。

如果只是意识到自已是朋友,我就会失去自已的存在意义。

“那神室觉得呢?”

不愉快的想法充斥着脑海,我不想听,想要逃离这个房间而站起来——

“一直支持坂柳,真的帮了大忙了。”

——刚要站起来,却因为比企谷毫不犹豫说出的话而打消了不安,停下了脚步。

帮了大忙了。

一开始只是我发泄郁闷的一部分而强行实现的愿望。说实话,就算被当成奴隶或者跑腿的,至少这家伙会需要我,会给我意义吧,就这样半强迫地作为代价强加给他。

当被要求支持坂柳……当被这么说的时候我很惊讶,但又觉得也不错就答应了,现在虽然嘴里抱怨着但也不讨厌地过着日子。

在这样的日子里,我一方面被坂柳需要着,另一方面,我在心底慢慢滋生出一种不安,不知道比企谷是否真的需要我。当然我也不是讨厌支持坂柳,某种意义上也很充实。作为支援的报酬也拿到了积分,仅仅是在坂柳身边就获得了班级里的地位。

但是,不是我也可以。

比?我被比企谷需要吗?

——如果只是被要求支持坂柳的话。

就在我被不安快要压垮的时候,从手机里传来温柔的声音。

“帮了大忙了”,平时的他说出的这句话,不知是不是因为现在的状况,很自然地落在了我的心里。

“很机灵,虽然嘴里抱怨但如果有胜算的话,对于无理的要求也会积极考虑。是个很理想的女性形象呢。”

机灵是什么鬼。明明是为了别人不合理地安排时间,累得不行,不关心才奇怪吧。首先我自已也被比企谷拯救着,也想和比企谷一起度过时间。

积极考虑?又不是无理的内容,如果我说做不到比企谷也会接受。而且如果是必要的事情,而且如果我说我做不到,比企谷也会自已去做吧。那样的话,我可看不下去。

可能是因为觉得本人不在吧,比企谷说出的话很流畅,平时如果是两人对话我可能会抱怨一两句,但刚才的不安加上这些话,和热气一起冲击着我的泪腺。

千万别流出来。

刚要站起来的身体又沉入浴缸,为了掩饰眼角,用手捧起水让眼泪落下。

“……”

“那作为异性呢?”

什么异性啊。结束后一定要把桥本吊起来,寒假的时候在外面把她钉在十字架上。我已经受够了——

“做饭好吃,会关心人,也很会照顾人。是理想的女性形象呢。”

“「「「——噗?!?!」」」”

“……果然是这样吗”

比企谷直率的高度评价让不仅是我,这里的几乎所有人都大声笑出来然后噎住。

做饭好吃我知道。中华料理也得到了比企谷的认可,有时候还会教他做法。后来比企谷做的油淋鸡比我做的还好吃。

会关心人……嘛,也不是不能理解。比企谷累的时候我能看出来,也会承担一些班级的活动。话说我们班……不,整个年级对比企谷施加的负担太大了吧。

那,会照顾人是什么?是说支持坂柳的事情吗?这其实大部分是我的自我满足……难道比企谷不是这么想的吗。之后一定要纠正他。

“……没希望吗?”

“……哈?”

“冷静点,神室同学?”

“闭嘴,一之濑。要是你被这么说你会怎么样?”

“埋了。”

“……一之濑同学别马上就说这么可怕的话。……话说,真澄同学也是呢。”

不知道龙园为什么会说没希望,但之后一定要处理他。把石……卷?发给龙园的性感照片撒到学校公告栏上。

“不,只是现在还没意识到而已,如果被表白的话绝对会成为最有力的候选人。”

“不愧是神崎。”

“神崎也得处理。”

“等等,神室同学!神崎君还有利用价值,换成绫小路君吧!”

“利用价值……咦?栉田同学你现在把清隆卖了?”

对于神崎那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评价,我按了按可能已经青筋暴起的眉间,栉田却把没什么利用价值的绫小路作为替代方案。算了,谁都行。总之一定要把这股难以言喻的冲动发泄在他们中的某个人身上。

“那,比企谷有什么想让神室做的事情吗?”

比企谷,想让我做的事情。

嘛,如果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只是一般的请求的话……作为平时的感谢,也想帮他实现。只是作为平时的感谢哦。

“……真澄同学,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这是现在该问的问题吗?”

在等着桥本的问题的回答的时候,传入我集中注意力的耳朵里的,是已经听腻了的坂柳的声音。刚才轮到你的时候也没这么积极地发问,现在别人的时候就这样。真是个坏心眼的家伙。

“……不,我已经很清楚了。”

“你那态度真让人火大。”

最后也不知道她想问什么,不过坂柳好像得到了答案,也没有再发问,慢慢地把身体沉入到肩膀的位置。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家伙如果不是面对比企谷的话,可不会这么老实回答问题吧。

这时,比企谷好像想到了什么,在等着回答的时候,他回答了桥本的问题。

“想宠着她。”

“……哈?”

“「「「「……嗯?」」」」

“「「「……呜诶?」」」”

所有人都愣住了,在理解这句话之前停顿了一下。

想宠着她。不是想被宠着,而是想宠着她。也就是说比企谷想宠着我。

……诶?为什么?

“那家伙,虽然支持坂柳也很累,但偶尔请她吃个饭什么的,平时的扑克脸就会消失哦?按摩的时候简直像个可爱的宠物一样?神室真是天使。”

“什,什——?!”

天使?!还有可爱是什么鬼?!确实比企谷请我吃饭或者给我按摩的时候我会很放松,但也不至于可爱或者是天使吧。而且这都是因为平时给我压力的坂柳和神秘地很会做事的比企谷造成的吧?你们能不能别再用这种胡萝卜加大棒的方法了?

“不知不觉中八幡君很喜欢神室同学呢。”

“……只是因为考试一起或者是在同一个年级同一个班级……!”

“比起我,朝比奈前辈更惨呢,所以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哈哈。”

“……我们这边因为立场的原因也很难有什么进展啊……”

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的栉田还是一如既往,二年级的朝比奈前辈,因为和比企谷接触很少,所以用言语表达着羡慕,“呜呜”地发出平时没听过的呻吟声,然后沉入热水中,“咕噜咕噜”地吐着气。然后因为这句话也沉入热水中的,是和朝比奈前辈不同方向,因为和比企谷接触很难的教师们。放弃吧?那样比较好哦。

“……是谁说没希望的。”

“啧。对不起。”

“绝对有希望。神室路线也有可能呢。”

在手机上搜索着那些明知故问还小声说话的男生们的处刑方法……为了以防万一,问问一之濑对神崎的处分。

“……神崎,可以处理掉吗?”

“……至少留他半条命吧。”

说了那么过分的话。这个回答也是理所当然的吧。一之濑也无法反驳,点了点头。

在这种情况下,有一道一直盯着我的视线。平时总是以旁观者的身份愉快地嘲笑别人的辛苦和苦难的坂柳,在这种情况下没有笑,只是认真地盯着我,用视线刺向我。

“……为了以防万一,我问一个问题哦。我没有要对这个回答做什么评价的意思,所以请诚实地回答我。”

这应该是真心话吧。

但是,这里绝对不允许有谎言。在现在的她面前,谎言和掩饰只会引起反感。

但是,很奇怪,我不想在这里说谎。如果是平时的坂柳,我会毫不犹豫地说谎,但现在我不想引起她的反感,我想回答她的问题。

坂柳想问的一定是那个问题吧。

“真澄同学,真的没有把八幡君当作异性看待吗?”

以前被问到的时候我马上就回答了,甚至还说不知道他哪里好。事实上如果没有意识到的话,我一直在寻找自已的存在意义,也不会想到这方面,我们的关系也会一如既往。

但是,今天这个可以说是一种错误,一个转折点,让一切都乱了。

“……”

一旦知道了就无法视而不见,也无法逃避。

“我——”

是的,我犯下了大罪。

被需要,被关注,被爱着。

超越了偷窃的罪过,作为一个女人,我沉溺于贪婪的大罪中,尽情地撒娇吧。

之后的事情,就交给那个家伙吧。

可以吧?

比企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