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爸死了?!
——这怎么可能?!
秦湘猛地瞪大眼睛,呼吸急促,脸色惨白。
恍惚中想起,她的确很长时间没跟她爸联系了。
难道她爸真出了事?
而她妈出于某种原因,一直瞒着她?!
虽然直觉着不可能,还是恐惧地双手都在颤抖。
甚至都忘了手上还拿着茶杯,下意识绷直上半身,想要去拿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
“砰~”
茶杯落在铺着软垫的榻榻米上,打了几个旋后,倒扣在了上面,里面的茶撒了出来,顺着杯沿往外溢,渐渐氤氲出一小摊水渍。
“湘湘,你别急呀,这事应该是我误会了~”
赵奶奶的声音仿佛隔着很远的距离,秦湘有些听不大清,眼睛紧紧盯着面前亮着的屏幕,颤抖如帕金森的手,艰难地在屏幕上滑动。
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深吸了一口气,连忙拨了过去。
然后便是漫长的等待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接电话,快接电话呀!”
秦湘眼睛盯着大屏幕,嘴里不断地喃喃自语。
世界在她面前不断扭曲旋转,好似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般,她只觉得头晕眼花。
重心不稳之下,歪着身子朝着一边倒下去,却遇到阻力一般,猛地停住了。
秦湘顾不上往旁边看,就着这种扭曲的姿势,心跳声跟着屏幕中接通的电话声一道,起起伏伏。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她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喂,湘湘。”
是她爸的声音。
秦湘眼眶瞬间就红了,努力吸了吸鼻子,克制着眼泪不流出来。
“爸~”
鼻音浓重,带着哭腔。
秦维明一下就慌了,“湘湘,你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我~”
未出口的话被堵在嗓子眼里,手机被一双苍老的,满是皱纹的手夺了过去。
秦老太抢过儿子手里的手机,先是狠狠瞪了一旁急得跺脚的儿子一眼,接着便对着手机那头的秦湘,开始一系列的输出。
“你这死丫头,不孝女,我们秦家真是白养你一场了!”
“自已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却放长辈在乡下受罪,不愧是张琼英那个丧门星生的,一样的狼心狗肺……”
声音戛然而止,听着电话那头“嘟嘟嘟”的忙音声,声音陡然拔高,不可置信地吼道。
“她竟然敢挂我电话,那个小贱……”
“娘!”
秦维明打断母亲,眼神罕见地带着几分凌厉,冷冷地看着自已母亲。
“您有什么气就冲着我撒,关湘湘什么事?您再这么不干不净地骂她,别怪儿子跟您翻脸……”
“我是生你养你的娘,你竟然这么对我!”
秦老太被气了个仰倒。
秦维明闭上眼睛,片刻后再睁开,脸上表情也恢复成了平时麻木空洞的样子,蹲下身,一言不发地搓着秦老头换下来的,沾着排泄物的裤子。
自从秦湘母女三人离开之后,他便在秦老太的胡搅蛮缠之下,搬进了秦老头的房间。
就在床边支了个小床,近身伺候卧病在床的秦老头。
领退休金的那张卡也让秦老太搜刮了去,不过秦维明还没蠢到底,记挂着女儿的安全,秦湘白得了几套房子的事,一点没往外吐露。
就连秦湘给他打生活费的那张卡,也让他想办法藏了下来。
所以秦老太才火急火燎的。
嘴上骂骂咧咧,心里悔的那是肠子都青了。
要知道,平时老四一家给她跟老头子的生活费是一个月1500元,秦维明的退休金才一个月800元,说起来还是她吃亏呢!
——早知道就不去闹那一场了,她这回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呀!
想起来就火大,抬脚就要往葛树根家冲。
她这个人极度记仇,记恨着葛树根之前帮着秦湘姐妹俩对付她,最近没少去找他麻烦。
反正她一个老太婆,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娘,您这是去哪儿?”
身后,秦老太的二儿媳妇卢玉珍高声喊道。
秦老太脚步一顿。
她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被儿媳妇这么一打岔,这才记起,葛树根这个孤老头,最近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前阵子村里来了个做慈善的,听说是什么大老板,要在他们村里资助几个孤寡老人,葛树根虽然不属于这一列,但他现在的确没人管,那大老板就顺带把他一起算上了,要给他们出住养老院的钱。
人外面来的大老板不缺钱!
秦老太也去闹过,顺带连卧病在床的秦老头也让自已二孙子背着,想去大老板面前卖卖惨,博取同情。
结果连人家面都没见着,铩羽而归。
秦老太想起这件事,又是一阵气闷,这一天天的,就没一件顺心的事。
偏偏二儿媳还一直盯着她看,秦老太跟这个儿媳妇相处多年,她一撅屁股,就知道她要放什么屁。
“妈,您那里还有没有钱?”
看吧看吧,她就知道是要钱的。
“我一个老太婆,又没退休金,身上几个傍身的棺材板,早让你们搜刮干净了,哪里还有钱?”
卢玉珍才不信。
要说她这个婆婆,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个能干的,没少干投机倒把,捞偏门的勾当,那会儿,家里条件在村子里算好的。
不说别的,就说她家和大哥家,一家两栋的楼房,就是老太太出钱修的。
也是因着这个原因,秦维明家的房子,他们是一点不惦记的。
乡下的房子又不值钱,多了有个屁的用,又租不出去!
他们家连自已的房子都住不完。
就是老太太钱挣了不少,却没想着到城里买个房子,置办个铺面什么的,卢玉珍想起这茬,就忍不住在心里骂她蠢。
丝毫记不起来,这些年,老太太为她那两个宝贝儿子擦了多少屁股。
就是有再多的家底,也得败光。
否则以秦老太早前那股清高劲儿,也做不出来如今这样撒泼打滚,寻死觅活的样子。
——那是真没钱了!
“妈,您前阵子不是从四弟那里得了个黄金的扳指,要不卖了吧,您不知道,秦远航那臭小子又在外面欠赌债了,还是欠的吴老板的。”
“那臭小子,跟他千叮咛万嘱咐的,他怎么就是要去赌呢!”
秦老太真是恨铁不成钢,她这三孙子,聪明是聪明,就是不往正途上走。
想到吴老板的狠辣,秦老太纵有万般不舍,还是从裤腰带里掏出来一根绳子。
绳子上面系着的,正是从秦维明手里得来的黄金扳指。
“我真是欠了你们了,拿去拿去~”
“唉,谢谢妈。”
卢玉珍不过是随便编的一个借口,没想到老太太还真信了,顿时喜滋滋地接过黄金扳指,放在手心里掂了掂。
这么沉,依照现在的金价,得值多少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