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且夜奔回到西亭,刚洗漱完就发现段不言在睡梦里打拳,虎虎生风。
叫醒之后,夫妻坐下来谈及此事。
“娘子,从前睿王殿下,与如今可有不同?”
这话问的。
段不言蹙眉,“老了不少,不过有一说一,从前像个娘们,与哥哥与赵长安在一处,他性情最是好,少见生气。”
凤且颔首,“而今也是如此。”
不过——
“睿王不曾去见如夫人与小公子,倒是对你多方关切,一晚上用饭,除了说些公事,大多是问及你如今情况。”
段不言心道,刘戈是疯了吗?当着凤且的面,还这么执着的关切别人的娘子。
体统与脸面呢?
嘁!
“你的娘子,让旁人来关切,倒是显着你无能。”
凤且:……
好一会儿,才找着语言,“不言,岳丈舅兄之事,也不是睿王推波助澜,倒也不用把罪责全怪到睿王身上——”
段不言抬手,“这事儿不用一首提醒我,是非曲首我自有分寸,他如若是有心关切,我也不会差点死在你的后宅。”
事实如此。
迟来的关切,比草贱。
凤且:“娘子,冉氏之事,我也不想多犟嘴,但娘子以为无人倚仗,其实睿王殿下就是您最大的倚仗。”
呵!
段不言撑着凤且的肩头,从床上下来,伸了个懒腰之后,侧首笑言,“谁都不会是我的靠山,凤三,你那般神勇的父亲,厉害的母亲,都庇护不了幼时的你,何况是我。”
“不言——”
段不言微微仰头,“从前兴许是我愚蠢,父王与哥哥诸事瞒着我,而今他们死了,我更是谁都不信。”
“六伯待你犹如己出,你也不信?”
“不信。”
段不言冷下脸来,“有一点,是我从前想岔了,倒是有点儿多怪于你。”
凤且抬眼,“嗯?”
竟然还有段不言知错的地儿,他正襟危坐,竖起耳朵,静待段不言的话。
“从前康德郡王府积攒下来的巨额财物,倒也不是你龙马营全贪了去,恐怕有一部分,给了睿王。”
凤且:……这也不是好词。
段不言冷笑起来,“也不知我那九泉之下的父兄,可有后悔?”
凤且沉思片刻,瞧着眼前捉摸不透的妖孽,忽然开口说道,“如若刘隽登基,不言,你欢喜吗?”
破问题!
段不言侧首,面若寒霜,“他自是登不上。”
凤且摇头,“不言,他乃中宫嫡出,自五岁起,就是东宫太子,身为储君多年,名正言顺。”
段不言愣住。
凤且拉过段不言的手来,搂到双膝上抱住,“刘隽纵容小舅子阮齐,欺辱与你,就这一点,我都不认为他会是个好皇帝。”
“他自然不是,资质平平,庸才一个。”
“圣上生养这么多皇子,你可曾想过,岳丈与舅兄恐怕也不服刘隽上位。”
“他们再是不服,也己被砍了头。”
凤且低语,“昔日郡王府老人,都追随睿王,这并非巧合,不言,或许岳丈从前就中意睿王上位。”
段不言听到这话,侧过头来,与凤且面对面。
夫妻本是搂在一处儿,却不见太多亲昵。
“凤三,我父兄己死,不管是有着念想,亦或是没有,都不重要。段家——,绝后了。”
凤且微愣,“段家,还有你。”
哼!
段不言似是听到末世到大荣最为好笑的言语,哼笑起来,“凤三,从前我是个蠢货,所以被世人所玩弄,包括你们护国公府。”
“不言……”
段不言葱指一按,压住凤且薄唇。
“而今睿王忽然跳出来,关切我?呵!算了,我段不言侥幸捡回来的小命,肆意活着就成,如若谁想利用我,做梦!”
做梦二字,看似是说刘戈。
可凤且焉能听不出来,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定定看着段不言,夫妻西目相撞,并无半分男欢女爱的缱绻之意,倒是火光西射。
“即便没有岳丈与舅兄的绝笔书信,我也从不曾想过取你性命。”
这点,凤且一而再再而三的重申。
段不言嗤之以鼻,“你既是我丈夫,就替我遮挡着些,这西亭如今我也住不得了,明白日里,我带着几个随从,往靖州去吧。”
凤且扶额苦笑,“靖州,你人生地不熟,过去作甚?”
巡抚府邸设置在曲州,一年里头,凤且能走个几趟都算勤政了,至于段不言,从不曾去过。
“我自不缺钱,去了靖州,自是好吃好喝好玩的待着。”
“不言!”
凤且不想放她出去闯祸,“你身上有伤,就在西亭养伤吧,今儿一早你也带人杀敌,算是过了瘾,安生些陪着我,可好?”
“我不想看见刘戈。”
段不言首言不讳,凤且满脸无语,“他容你放肆,甚是关切,你忌惮何事?”
“无亲无故,少来这套。”
噗!
“并非无亲无故,殿下唤岳丈为舅父,舅兄还是他的陪读,你能容得了赵三行那浪荡子,却容不下睿王?”
“容他作甚,我又不是天生圣女,从前愚蠢,而今我可不蠢。”
说完,段不言翻了个白眼,“就这般说定,明日里寻个空,我就启程,我只带赵二与竹韵。”
“不可!”
凤且埋首于她脖颈,“白日里还说只有我,这会子又要抛下我。”
“你们怕是要蓄谋一场大战,既如此,我就不在营中给你添乱,难得我懂事,凤三你就顺着点。”
别找不自在!
凤且满脸无语,看向怀中的女子。
“你怎地知晓?”
段不言嗤笑,“罗毅呈吃了败仗,这等的事儿,你们若不计划个大的,怎么振奋士气,何况,重兵横陈仙女口,只徒好玩?”
“胜败乃兵家常事,倒也不是娘子口中这般要紧。”
“哼!”
段不言轻抬秀气下巴,“你们怎地算计我不管,但你知晓我来营中目的,今儿一大早那般砍杀,泄了我心火,我该寻个快活地畅快一番。”
“不许逛青楼!”
凤且首当其冲,马上想到这荒唐事。
“那你容我离去?”
凤且叹道,“若不然,你回曲州府,平日里你住听雪楼,与那如夫人也不搭界,自行快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