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胜券在握、水到渠成的事儿,却不想还是发生了变故......
西阿哥倒是没在座的心思复杂,深沉。
只是,一心看着皇贵妃年世兰的伤,担忧着.......
“额娘,咱们先回翊坤宫吧。
你们几个,去宣太医去翊坤宫!
再把皇贵妃的撵轿传来!
宁娘娘劳烦您与周公公,照顾一下宛月。
颂芝姑姑,咱们先把额娘扶下去,一会儿好上撵轿。“
皇贵妃年世兰看着西阿哥,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自己身边儿人,有些傻了......
这孩子真是大了。
倒是,比自己先做主起来了。
自己还想,听苏培盛回话儿呢......
不过,他说的倒也是。
自己可以不在意自身,却不能不为自己的孩子们考虑。
尤其,是宛月。
还这样小。
这日头虽在西沉,却也还是有些闷热的。
众人按着西阿哥的吩咐行动起来。
尤其是,宁嫔看着西阿哥仅仅有条地安排着,突然觉得这抱养来的孩子,也未必靠不住......
西阿哥见年世兰还是有些愣神。
不知,她此刻还在想什么......
看她额头的冷汗,便知这伤势不轻。
关心着轻声道:“额娘?额娘可是不舒服?
不然我抱额娘下去?”
宁嫔也是一惊,倒不是因为西阿哥的话多惊世骇俗。
而是,因为自己方才,也是这么想的。
若是,皇贵妃娘娘果真寸步难行。
与其让娘娘忍受疼痛,倒不如自己将娘娘背回去......
管他什么,皇后怎么想?
一切,还是要以娘娘的凤体为主!
自己倒是没想到,还有人与自己想的别无二致。
这西阿哥,也是真心关心娘娘了。
比起,去见皇帝,更关心自己的额娘。
自己不由放了心.......
果然,娘娘这样的人儿,在哪都是如明月一般的存在。
而宛月则是心中首呼:磕到了!!!
不止是自己的哥哥,西阿哥。
还有宁嫔叶澜依!
居然都想对自己的额娘年世兰,强行抱起!背起!
年世兰彻底回神,“不......不用了......本宫很好,走,赶紧走吧......”
什么抱本宫?
本宫哪有那么脆弱?
小时候顽皮时候,马上都摔过。
不过,那时候有哥哥护着。
今日,倒是被自己儿子护着了。
自己的儿子,倒是也如哥哥一般,长成了可以依靠的男子汉。
给了自己与哥哥一样的安全感,自己靠着他的时候,下意识都没有害怕摔落......
很久很久以前,这种熟悉又陌生的信任感,还是皇帝给的。
当然,那是前世的事了。
今生,自己总是怀着目的,与皇帝接触、相爱、撒娇、讨好......
想到皇帝,也同样对自己利用、欺骗、算计......
年世兰心中,又是一阵清醒。
如在这烈日之下,置身于冰窖一般。
看着自己身后,扶着自己的西阿哥,弘历。
好在,自己的儿子不一样......
宛月被宁嫔抱起来,安慰着:“公主放心。皇贵妃娘娘这儿有西阿哥在。
我先带你回翊坤宫。“
宛月看着额娘,点点头。
感应到,年世兰的想法,不由心想:那不,可不是,不一样吗!
额娘你如今,就是这未来帝王心中的‘纯元’!白月光!
再看了看抱着自己的宁嫔叶澜依,
这两人.......
额娘啊,你可长点心吧.......
年世兰见女儿被宁嫔抱走,也就安心了些。
自己也强撑起来,顺着颂芝与西阿哥弘历扶着自己的力量,想往下行。
谁知,一起身,往下行,便是眼前一黑!
险些再次摔倒......
方才,背靠着西阿哥不觉,他给的力量撑住了自己。
如今,自己骤然使力,疼痛瞬间袭来......
如串起的火苗一般,让年世兰寸步难行......
“啊——!“
年世兰忍不住惊呼。
“娘娘!”颂芝心疼地,目中己然泛起泪花。
自家主子,在将军府时,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
哪里有这样的人,敢算计娘娘!
大将军早就,将人碎尸万段了!
如今,当了什么劳什子皇贵妃娘娘,反倒要顾忌这个,顾忌那个......
娘娘还要为皇上考虑,不许人打扰皇上处理朝政。
什么事,能抵得上娘娘的安危!
颂芝泪花盈盈,却又不敢真的落泪,怕娘娘更加忧心......
西阿哥弘历见状,不再迟疑,俯身将年世兰稳稳抱起。
也不管年世兰是否答应。
“颂芝姑姑,我看额娘这样子,也是上不去那高高的辇轿的。
便由我抱她回去!
这样,便不会触及到伤口,让伤势更加恶化!
有劳姑姑,提前回宫中安排,额娘所需......“
年世兰浑身一僵,想要挣扎,却浑身脱力。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会被自己养的儿子抱在怀中。
少年身上淡淡的书卷气,混着衣间的龙涎香,在暮色里交织成一种奇异的味道,竟让她恍惚间想起了,前世初入王府时的光景......
感受到年世兰的挣扎,西阿哥不容置疑道:”额娘!额娘!
此时,不是讲究规矩、体统的时候!
一切都要以额娘的身子为重!
儿臣相信,就算皇阿玛在此,也会让儿子将额娘抱回去!
额娘莫要再乱动,伤了自己的身子!
额娘就算不顾及儿臣,也要为宛月妹妹想想!
妹妹还那么小,额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让妹妹如何......“
西阿哥弘历连哄带骗,唬住了年世兰。
甚至颂芝!
是啊,自家主子,可不能有事!
也顺着西阿哥劝道:“娘娘!
娘娘伤的这样重!
若是,大将军与老夫人看到,定是要心疼的......
更不要说,咱们公主还那样小。
娘娘还是听了西阿哥的话,让阿哥将您抱回去吧。
阿哥说的极是,那撵轿那样高。
娘娘走下这台阶尚且如此费力。
若是,再因此让娘娘伤势更加严重,让奴才们该如何是好?“
颂芝说着,便要抹泪.......
皇贵妃年世兰知道二人都是为了自己好,但看着颂芝要落泪,还是蹙眉道:“行了行了。本宫知道了。
莫要哭哭啼啼的,本宫又不是如何了!
快去吧!“
年世兰装出的严厉,果然让颂芝打住了眼泪。
低低应了声:“是。”
年世兰染着丹蔻的指尖擦过西阿哥弘历的衣袖,划出几道凌乱的褶皱。
西阿哥看出年世兰的心思,是不想颂芝姑姑担忧,才故意如此。
心中不由对其更添好感......
她就是这般的人儿,嘴硬心软。
与这宫中之人,格格不入!
不似皇后那般面慈心狠,不似熹妃那般面和心硬......
或者说,她并不适合在宫中生长。
“额娘莫再乱动,儿臣这就送您回翊坤宫。
定不叫额娘这伤势,更加严重!”
弘历低声安慰,脚步沉稳地朝着翊坤宫走去。
年世兰靠在他怀中,望着少年坚毅的侧脸,看着他因用力而绷紧的下颌线,心中泛起莫名的涟漪。
芳若自己又回到了前世,那如天人一般的西爷也是对自己这般柔情......
年世兰不由浑身一震,华贵的旗装垂落如褪色的云霞。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极长,年世兰靠在他怀中。
任由自己歪斜的旗鞋,与西阿哥修长的身影在青砖上,拖出凌乱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