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煞轻轻敲了敲桌面，目光不疾不徐地落在对方的脸上，缓缓说道：“这位兄台，看这面相，就知道您这一生——
他顿了一下，仿佛在权衡措辞：“是贵人命，就是一辈子没法回头。”
他依旧沉默，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微微动了动。
“不在意生死富贵。”林煞继续说道，语气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试探，“但就是一生都被裹挟着往前走。”
矮壮汉子不屑地笑了笑，打趣道，“讲的文邹邹听不懂的话。”
林煞不理会，目光始终停留在他身上：“而且……您命中有劫，这劫不在外人，而在您自已。过不去，这辈子，怕是永无归处。”
林煞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依旧冷漠，仿佛这些话与自已毫无关系。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掏出几枚铜钱，轻轻放在桌上。
“多谢。”林煞点头收下铜钱。
那人转身离去，冷峻的背影渐行渐远。
“啧，真能装，迟早把他送下去。”矮壮汉子哼了一声，也跟着离开。
看着那群人消失在街角，刘丧终于松了一口气，低声问道：“哥，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啊？”
林煞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不知道，收摊回家吧。”
摊子恢复了平静，阳光透过街巷，洒在那几枚冰凉的铜钱上。
林煞和刘丧从摊位撤摊后，街上的冷风开始加剧，远处商贩的叫卖声也逐渐稀疏。
刘丧抱着一个装满铜钱的小布袋，心情复杂。他低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迟疑地看了林煞一眼：“哥，那……刚才那个人，是不是挺奇怪的？”
“别多嘴。”林煞语气淡漠，抬眼望着远处的人群，“先管好你自已。今天赚的钱够咱们买点菜，回家炖肉了。”
刘丧缩了缩脖子，抿着嘴不再多问。他知道，林煞的脾气就像那把总挂在他腰间的小刀，能收能放，但锋利异常，碰不得。
两人来到市场的一角，林煞挑了些白菜和土豆，正掏钱付账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奶奶，快看，那两个哥哥昨天摆摊的！”
刘丧抬头一看，是昨天见过的小女孩宁宁。她正蹦蹦跳跳地拽着老奶奶的袖子，指向他们的方向。
“瞧你这丫头。”老奶奶慈祥地拍了拍她的手，但还是顺着她的指引看了过来，眼神中带着几分熟稔，“是你们啊，今天可算又见着了。”
刘丧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地低头道：“您、您早啊。”
“早什么早，都快晚上了。”宁宁仰着小脸，笑嘻嘻地说道，“刚刚那个好漂亮的哥哥他的命是不是特别好啊？”
林煞一手提着菜篮子，打量了小女孩一眼，语气不紧不慢：“小孩就别操心大人事了。”
宁宁眨了眨眼睛，吐了吐舌头：“奶奶说你们昨天给人算命，赚了不少钱。是不是啊？”
林煞皱了皱眉，没有搭话。倒是刘丧有些急了，小声解释道：“那……那是我哥厉害，我就是个帮忙的。”
宁宁转头看向老奶奶，语气撒娇般地说道：“奶奶，我也想学算命，能赚好多钱呢！”
老奶奶轻轻叹了口气，笑着说道：“算命这行不好做，要看天吃饭的。再说，咱们做点小买卖，够吃够用就成了，哪用那么多钱。”
听到这话，林煞挑了挑眉，看向老奶奶摊子上的几样物件，都是些编织的小篮子和旧式的绣品。
他嘴角微微一扬，随手丢下一枚铜钱，指着其中一个小篮子：“这个我买了。”
老奶奶一愣，笑着递过小篮子：“你这小伙子倒是实在。”
“行了，回去吧。”林煞随口说道，提着菜篮子转身离开。
刘丧连忙跟上，回头看了宁宁一眼，发现她正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回去的路上，刘丧忍不住开口：“哥，你干嘛买那个篮子啊？咱也用不上。”
林煞冷笑了一声，“以后你就拎着筐去捡柴火，用不上还可以拿去换点别的东西。”
刘丧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篮子，忍不住低声说道：“哥，你其实挺好心的。”
两人回到那间寒酸的小屋，外面的风吹得门吱吱作响。
林煞将买来的菜放在桌子上，扔下一句话：“你生火，我来弄饭。”
刘丧点了点头，乖乖跑到灶台边捣鼓起柴火。他点火的技术依然生疏，半天冒出一股呛人的烟雾，咳嗽得直掉眼泪。
“行了行了，滚开。”林煞被呛得皱起眉头，挤到灶台前，熟练地重新塞柴火、点燃。火苗腾起，他不耐烦地瞥了刘丧一眼：“学了这么多次，怎么还学不会。”
刘丧挠了挠头，满脸窘迫：“我就是学得慢点。”
“慢？”林煞冷哼，“等你学会，我早饿死了。”
锅里腾起热气，浓浓的香味弥漫开来，驱散了小屋里的寒冷。
两人围着小桌子坐下，林煞给自已盛了一大碗。
“哥，你说那个小女孩宁宁，挺有意思的啊。”刘丧小心翼翼地开口，低头扒着饭。
林煞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有意思？她怎么有意思了？”
刘丧摸了摸鼻子，笑得有些腼腆：“就是，她问话特别直接，还敢开玩笑。感觉……不像一般的小孩。”
“人家有个厉害的奶奶护着，怕什么？”林煞冷淡地回了一句，把一块炖得软烂的五花肉塞进嘴里。
刘丧犹豫了一下，又低声道：“哥，你买那个篮子，是真的想帮她们吧？其实你这样也挺好……挺像个正经人。”
林煞的筷子在半空顿住，抬头看了刘丧一眼，眼神复杂了一瞬，但很快恢复了冷漠：“正经人？别给我戴什么高帽子。”
（我平时不像正经人？）
刘丧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再接话，低头继续吃饭。
吃过饭后，刘丧蹲在角落里用冷水刷碗。他的动作很慢，手指冻得通红。
林煞靠在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目光不知为何落在了那只新买的小篮子上。他突然开口：“明天不用摆摊了。”
“啊？”刘丧愣了一下，停下手中的动作，“不摆摊了？那咱们干嘛去？”
林煞淡淡地说道，“你那张脸，用得差不多了。太多人看见咱们，迟早出事。”
刘丧缩了缩脖子，想起那些陌生人凶狠的目光，顿时不敢多嘴。
“对了。”林煞突然转身看向刘丧，语气微微放缓，“明早出去转转，顺便把这些旧衣服拿去换点钱。”
刘丧抬头看了看那堆旧衣服，忍不住皱眉：“破成这样还能换钱？”
“不能？”林煞冷笑，“有人连这破衣服都穿不起。”
夜色降临，小屋里的烛光摇曳，林煞坐在桌旁，用一把小刀削着什么。他的动作缓慢而专注，眼神冷静中透着一丝深沉。
刘丧靠在床上，蜷缩在新买的被子里，嘴里还念念有词：“明天还能吃肉吗？”
“看情况。”林煞头也不抬，继续用刀打磨着手中的木头。
“哥……”刘丧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林煞抬头看向刘丧，目光深邃而冷漠：“你一天哪来这么多废话？睡觉！”
刘丧嘟囔着缩进被子里，蜷成一团，嘴里小声嘀咕：“真是凶……但也挺靠谱。”
林煞听到这句话，嘴角不可察觉地扬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冷静。他吹灭了烛火，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外面的风声依稀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