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报复
然而郑氏始终一个表情,并未因太后一席话动容分毫,“全尸?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等你们研制出蛊方,东南之地的百姓都快死绝了吧?”
她看着上首的帝王,唇角勾着嗜血的笑容,“杀了我,我好下去告诉那些百姓的冤魂,害他们惨死疫病的,正是他们奉为仁君的皇帝陛下,最后断他们生路的,也是......”
“啪!”
帝王扬起手,对着郑氏的脸扇了过去。
殿中宫人跪了一地。
谢鸾看了眼殿中央的郑氏,压抑怒火的帝王,神色复杂的太后,最后看向皇后,“母后,到喝药的时辰了,我送您回去?”
皇后猛然回神,握了握谢鸾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而后抬眸看向帝王,“如何处置郑氏,陛下自个决定吧,臣妾和阿鸾先回去了。”
郑氏害她与女儿相见不相识,害她的女儿流落乡野,恨吗?如何能不恨?
未找到郑氏之前,她无数次想要将郑氏千刀万剐,可再多的恨意,也挽不回她和阿鸾分开的那十五年时光,改变不了她女儿这些年吃的苦。
因果轮回,有因便有果,郑氏终会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谢鸾扶着皇后离去。
郑氏突然站起身,阴恻恻开口,“我在凉州长达一年,若那两株草真有如此功效,岂会让这小丫头这般轻易采到手?”
谢鸾身形一滞,拧眉看着郑氏,“你什么意思?”
郑氏眸中闪过一抹阴鸷,刚朝谢鸾走了没两步,裴定伸手将谢鸾揽入怀中,拔剑对着她。
云禾收到他的眼神,拔剑出鞘,两三下挑了她的脚筋。
旋即一群禁卫涌上前,将郑氏死死按在地上。
郑氏不肯低下头颅,虽处下位,仍是一副傲视众人的姿态,“以至亲血脉为引,那两株草确实能解徐有容身上的毒,本座为了今日这盘死棋,苦心经营十六年,你当真以为本座就只有这点手段?”
说到这,她话音陡然一转,“想要蛊方解救东南百姓,那就拿徐有容的命来换!”
此话一落,不仅谢鸾,宣德帝和太后脸色都变了几变。
帝王疾步走下丹陛,一脚将郑氏踹倒在地。
郑氏吐出一口鲜血,笑得越发狰狞,“不妨告诉你们,徐有容所中血蛊,与这场蛊疫同源,一株绛云草便可治这蛊疫,可惜啊——徐有容身中血蛊,血蛊早已深入骨髓,没了绛云草,便是抽干那丫头的血也无济于事。”
谢鸾身子晃了晃。
在任何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径直夺过裴定手上的剑,一剑刺穿郑氏胸膛。
剑还在手上,她漆黑的眸子满是杀意,“......你该死。”
“阿鸾!”
裴定握住谢鸾的手腕,沉声安抚,“冷静些,先把剑放下......”
长剑哐当落地。
谢鸾红了眼眶,本能地往他怀里一靠。
裴定听见她喃喃说着什么,直接将她抱起,直起身,目光扫向郑氏,未发一语却十分骇人。
“陛下,臣先送公主回含章殿。”
“阿鸾——”
皇后恍过神,急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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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定抱谢鸾回了含章殿,轻轻将她放在小床上,而后起身命人去传乌衡来见。
苕春担忧地看了谢鸾一眼,将灯笼吹灭,率众人退了下去。
裴定起身去倒茶,谢鸾拽住他的袖口,双目通红。
裴定心一颤,用力将她拥进怀里,“郑氏所言未必是真的,听话,莫要多想。”
在凉州的那两个月,谢鸾整个人都是鲜活的,千里迢迢赶赴凉州见心悦之人的激动,顺利采到草药能救母亲的喜悦……
这般容易采到那两株草药,她都觉得是老天终于开始善待她。
到头来,她欢喜跑这一趟,竟全在郑氏的算计之中。
她采到草药又如何?她的母后,东南之地万万百姓,她只能选一个。
裴定望向谢鸾的眸光中皆是心疼,他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紧紧地抱着她,极致温柔地亲吻她的发丝。
那几日他只要一想到谢鸾这十五年来遭受的苦难,皆是郑氏一手铸成,想要将郑氏碎尸万段的心几乎控制不住。
他几日不眠不休,四处奔忙,只为将那郑氏押到谢鸾面前赎罪。
他想过谢鸾各种反应,解气的,痛恨的,漠不关心的,甚至是悲悯的,唯独没想过是这种结果。
帝后赶来看谢鸾的时候,谢鸾已从方才那种极度哀痛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皇后一眼便瞧见她通红的眼眶,显然刚哭过。
“没事的,母后没事……”
皇后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母后好不容易将你盼回来,绝不会再抛下你了……”
宣德帝看着面前的妻女,明黄袖袍下的拳头攥成一团,“乌衡人呢?”
张德全忙不迭退了下去。
不消片刻,乌衡提着药箱急忙赶来。
他还不知道今日乾元殿的事,进来便跪下向帝王道喜。
“微臣和太医署一众太医研究月余,距研制出蛊方只余一个瓶颈,今日微臣臣试药时,竟无意中发现公主采回来的绛云草有医治蛊疫的功效。”
“微臣敢担保,最多两日,微臣便能研制出蛊方。”
一语毕,他才察觉到屋里诡异的气氛。
张德全走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乌衡面色微变,拱手行了大周的礼,“陛下,南疆蛊术高明的蛊师不日抵京,微臣相信,集众人之力定能研制出新的蛊方。”
东南百姓被疫病折磨了近两个月,多耽搁一刻,死的人就越多。
皇后的病和万千百姓的性命,孰轻孰重,几乎不言而喻。
但乌衡知道帝王为了皇后的病费了多少心思,他根本没有立场劝帝王以百姓为重。
研制新的蛊方,是唯一的对策。
抬头屏退乌衡,宣德帝冷声下令,“今日之事,谁若是敢传出去半个字,格杀勿论。”
满朝文武若是得知绛云草可解治疫病,朝堂上少不了又是一场唇枪舌战。
谢鸾知道帝王此举是做给她和皇后看的。
在私心和责任二者之间,这回他坚定不移地选择了前者。
谢鸾一时不知该哭该笑,就算他不懂医术,也知道研制新的蛊方难如登天。
她的母后仁慈心善,当真会为了解身上的毒,不顾东南百姓的安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