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屋子,往无忧水寨的方向走去。
路上,林璟双手环胸,若有所思:“有问题。”
没人应答,林璟偏头看去,只见慕声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林璟:“阿声?”
慕声低着头,发丝垂落在他的肩头,眼睫轻垂看着地面,看上去似乎有无边的落寞感,让林璟看着有些心疼。
林璟:“阿声,你是不是不愿意去无忧水寨?”
慕声摇摇头:“也不是,只是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七岁之前的事了,原来是她在我的记忆中动了手脚,对我用了忘忧咒,然后我就开始漫无目的的流浪,误闯慕家大宅,遇到了我阿姐,我一直也猜不透到底是谁对我的记忆做手脚,没想到啊,是我亲生阿娘。”
慕声抬起头,林璟看到他的眼眶泛着红,似乎在强忍着泪水。
林璟停下步子,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脸:“阿声……”
慕声:“其实我早就该猜到的,是她执意要抛弃我,细节不重要,主要是我现在记忆恢复了,这是好事。”
慕声抓住林璟的手,眼中泛着细碎的泪光:“没关系,正事要紧。”
林璟拉住慕声的胳膊:“别逞强好吗?”
慕声:“她就这么恨我啊,是,轻衣侯抛妻弃子,可是,可是……”
他的语气越来越委屈,林璟看着也越来越心疼。
林璟:“这不是你的错。”
慕声看向林璟:“可是她不这么想,她就像丢掉一个包袱一样,走的也特别匆忙,甚至都不愿意再看我一眼。”
他回忆着那天夜里,自已的记忆亲手被她抹去,他只能呆愣着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无措,无助。
慕声呼出一口气:“其实以前她就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影响的,但最近几天我记忆慢慢恢复了,很多以前没有想过的问题就是不停的往我脑子里钻。”
林璟拉住慕声的胳膊,把他抱进自已的怀里,紧紧拥住。
当林璟紧紧抱住他,让他感受到他怀里的温暖和真切的拥抱的时候,慕声压在心里的那股委屈瞬间涌了上来。
他吸着鼻子掉眼泪,抱住林璟:“你说她现在还活着吗?她,她后悔过吗?爱过我吗?”
林璟慢慢顺着他的后背。
“我不知道,但这些年榴娘一直在找你,会不会是你娘委托她来找你?”
慕声摇头:“我不知道。”
林璟:“阿声,不管怎么样,我都在这里,你可以依赖我,相信我,无论以前如何。”
他的声音缓缓,渐渐抚平慕声心里的伤痛。
慕声闷闷“嗯”了声。
林璟握住他的手,轻声问:“那你现在想去见榴娘吗?如果不想,我们就回去。”
慕声:“不管我想不想,现在也都必须要去见她了。”
他可没忘,榴娘说如果今年他还没去见她,她就要把霁月郎君掐死的事。
而且,他也想弄清楚所有的事情。
慕声:“对了,你刚刚说有问题,是什么?”
林璟轻轻摇头:“可能是我多想了吧。”
他只是在想,榴娘既然那么想找到阿声,而且是上古腓妖,那她为什么要待在这里等慕声来找她,主动寻找不是更加容易吗?
把心里的疑惑压下,林璟和慕声一起来到两个山头之外的无忧水寨。
刚一靠近,他们就听到了许多女孩子的欢声笑语。
那些女孩在看到他们后渐渐停了笑容。
一女孩过来问:“你们是谁啊?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林璟:“我们来找榴娘,请问她在吗?我们是按照她给的图纸来这里的。”
女孩“哦”了声:“原来是榴娘的客人啊,快进来吧。”
林璟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四周,心中那点疑惑渐渐消散了。
这里有妖有人,却都是女孩,听霁月郎君的话,榴娘开花折乐坊也是为了救济那些命苦的女孩,如今建造这个无忧水寨,或许也是为了收留这些女孩子,所以不便离开太久。
在听完这女孩儿说的话后,林璟对这个叫榴娘的女妖印象更好了。
直到榴娘出现在他们面前,林璟那隐于腰间的剑突然出现,并且朝着榴娘刺去。
林璟眼疾手快抓住剑柄,蹙眉将它收了回来。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对上她那一双眼睛。
榴娘在看着林璟身后的慕声,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她那双眼睛中,似有好奇,又有怀念,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懊悔。
林璟握着手中的剑,感受它的震动。
榴娘:“子期?你终于回来了。”
慕声看着面前的女人,感觉熟悉又陌生。
榴娘带着他们来到了慕容儿之前的居所。
慕声推开院子的门,那些记忆就如潮水般涌向他的脑海中。
他仿佛看到小时候的自已快乐无忧的骑着木马,喂一个漂亮女人吃好吃的糕点,被一个女人抱在怀里哄着睡觉。
一幕幕都是那么温馨,那女人看着他的眼中也饱含爱意。
娘是爱我的,慕声想。
慕声看着面前的屋子:“这里是,家?”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家”这个字也会从自已的口中说出来。
榴娘不动声色的纠正:“这里是你和你娘生活的地方,我每天都过来打扫,让它保持原样,这屋子里的陈设连个烛台都没有变过。”
慕声偏头,看着院子墙角里的那丛花,仿佛能看到榴娘年轻时和他母亲交谈对话时的场景。
记忆里,榴娘对自已也从来都是温柔又有耐心的。
慕声喃喃:“榴姨……”
榴娘:“这座水寨原本就是我为她而建的。”
慕声:“榴姨,她在哪儿?”
慕声慢慢攥紧自已的衣服,有些紧张:“我娘,她在哪儿?”
榴娘偏过头去,没有回答他的话。
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榴娘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是夜。
林璟和慕声坐在桌前,看到榴娘慢慢朝他们走来。
林璟的目光落在她手上那半颗红色的珍珠上,而后慢慢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