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节如期而至。
今年的花朝节宴会特设于长公主府,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府中皆有女眷收到邀约。
庄严肃穆的长公主府占地辽阔且设计精巧,亭台楼阁和水榭鱼池相得益彰,再加上府中还有大片后山可供赏花游园、游春扑蝶,正是为出阁的女子拜花神、行花令的好地方。
云舒棠受到邀约,一大早便从永宁侯府出发,前往长公主府。
临走前,她特地带上了谢瑾瑜和谢修身。
除此之外,还顺便带走了宛姨娘的儿子,谢铮。
谢瑾瑜和谢修身一听说要去长公主府,立刻欣喜地跳上马车。
结果掀开帘子便对上了谢铮那张略显稚嫩的脸,两人脸色不由僵了僵。
谢瑾瑜眼底闪过一抹冷沉,故作不知地坐在了马车上,谢修身则是忍不住瘪嘴道:
“母亲为何要带他去长公主府?更何况,他配跟母亲和我们坐同一辆马车吗?”
一个庶子而已,在他面前就像个被任意践踏的牲畜,也配跟他一起?
云舒棠眼眸里含着一抹轻笑,宠溺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次苏武将军也会来,你不是想拜他为师吗?正好到时候可以让谢铮作为你的比试对手,让苏武见识见识你的真本事。”
“真的?”谢修身被云舒棠宠溺的笑迷得心窝暖洋洋的,眼角眉梢都是得意的笑。
还是娘亲想得周到,要是没有谢铮跟他作为对比,怎么在苏武面前体现出他真正的实力?
谢铮认真将他们的对话听进耳中,衣袖下的手指不由缓缓攥紧。
马车缓缓驶向长公主府。
这次的花朝节宴会虽看似只是游园扑蝶,但长公主却也破例邀请京城贵胄世家未婚公子和长辈,贵妃娘娘更是亲自带着女儿昭仪公主前来,明显就是来给昭仪公主相婿来的。
毕竟,昭仪公主性子顽皮泼辣,早已到了适婚年龄却一直不肯婚配。
贵妃虽然心疼自已的女儿,但前世的云舒棠就很清楚,贵妃娘娘早就将自已一生的荣华富贵都压在了儿子景王萧胤身上,昭仪公主联姻终究只是帮扶景王萧胤的一枚棋子罢了。
想到这里,云舒棠不由微微叹了一口气。
说到底,身在皇家的女子,哪有什么终生幸福可言。
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她的人生便是皇权操控的工具,再也属于自已了。
她正想着,耳侧突然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嗓音:“姐姐,原来你也来了啊。”
云舒棠扭头,只见沈攸宁在谢询安的搀扶下,莲步优雅地从马车上走下来。
她身着做工精细的红粉烟纱裙,腰若细柳扶风,眉似远山娥黛,眼眸弯弯,唇齿含笑,娇美得宛若被春风细雨温柔滋润的娇花,让人心疼到了骨子里。
而她身边的谢询安,一身俊挺官袍加身,眉眼精致如画,跟她简直天然绝配。
对上沈攸宁含着挑衅意味的笑容,云舒棠心里却是忍不住冷笑。
她就知道沈攸宁不会错过这大好的显摆机会,果然还是强行来了啊!
谢瑾瑜和谢修身一看到沈攸宁,眼眸立刻露出几分欣喜,但不知怎么,再次看到沈攸宁那张亲和的脸,他们却似乎没有了曾经再见沈攸宁的那种激动和亲和感。
是啊,他们以前喜欢沈攸宁,是因为沈攸宁是他们的亲僧母亲。
他们从沈攸宁那里,能够体验到亲生母亲的幸福和快乐。
可最近云舒棠对他们关怀备至,就连沈攸宁照顾不到的细节都照顾得细致入微。
明明沈攸宁才是他们的亲生母亲,可云舒棠这个养母却能做得比沈攸宁这个亲生母亲还到位,就好像云舒棠比沈攸宁更爱他们似的……
“瑾瑜、修身……好久不见,近来可还安好?”沈攸宁美眸情不自禁地含了泪。
她才是瑾瑜和修身的亲生母亲啊。
可她却只能在故意挑着这种时间,来跟自已的亲生孩子碰面……
谢瑾瑜立刻注意到沈攸宁有些逾越,警告地眯了眯眼睛:“姨娘,切勿乱来。”
这里可是长公主府,要是真让外人看出些什么,她是不想活了吗?
“我……”沈攸宁深深被谢瑾瑜凌厉的眼神刺痛,声音戛然而止。
不知怎么,她总感觉瑾瑜的眼神越来越陌生。
“时间不早了,赶紧进去吧。”谢瑾瑜被沈攸宁盯得有些烦躁,说着便要走。
沈攸宁连忙想追:“瑾瑜、修身……”
谢瑾瑜下意识地眉心紧蹙,对哭哭啼啼的沈攸宁甚至有些烦躁。
以前他们很少跟沈攸宁见面,所以每次见到沈攸宁都很欣喜。
可最近跟沈攸宁见面多了,她不是在哭哭啼啼就是在哭哭啼啼的路上,除了那张温柔讨人喜欢的脸以外,她还有哪一点能跟睿智冷静的云舒棠比?
“安哥,你看这孩子……”沈攸宁的心跌入了谷底,憎恨地盯了云舒棠一眼。
以前瑾瑜和修身跟她最亲近了,肯定是云舒棠这个贱人跟瑾瑜和修身说了什么!
还是谢询安温柔地将她拉了回来,压低声音轻哄着道:“乖,这里确实不是母子相聚的地方,咱们改天再找机会到侯府相聚,你也别太想念孩子们了。”
“嗯……”沈攸宁娇滴滴地埋进了谢询安的怀里,被谢询安宠溺地哄着。
红袖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压低声音对云舒棠抱怨道:“夫人,这个沈攸宁明显就是来找夫人您炫耀的。你看看她身上的头面,那分明就是夫人您的东西啊……”
云舒棠眼眸幽幽地笑了笑:“她要是喜欢,那就随便她穿呗。”
“可是夫人……”红袖震惊了,夫人今日怎会对沈攸宁这般大度?
云舒棠轻笑:“算了,咱们还是直接进去吧。”
她温柔地抓起谢瑾瑜和谢修身的手,有说有笑地带着两人进门。
那幸福和谐的画面,就像针刺般落进了沈攸宁的眼睛里。
明明她才是瑾瑜和修身的母亲啊,为什么陪伴在他们身边的,永远都是云舒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