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不光是我们家。这些年其他受难者只要提要求,林哥都有求必应。”
“所以你就拿一份工资,打两份工。给你林哥报告我行踪?”她轻笑一声。
“是我自作主张。我想给你们多创造点机会……”阿德的音量渐渐小下去。
阮知秋沉默良久。
她忍不住地去想,这场事故到底要改变多少人的命运才算罢休?
窗外街景飞速后退,她语调疲累。
“销售部那边还有空岗,你明天去他们部门报到。”
“……您不开除我?”
阿德本以为这工作肯定保不住了。
其实他也是猜的,当初林哥给他介绍这个工作,只说让他保护小阮总安全。
这些年来,他第一次见林哥这么紧张一个人,便想着给他多创造些机会。
“阿德,职场不是过家家。你吃了我阮家的饭,就不能想着背刺我们。”
车平稳停在公寓楼下。
“这次调职算是一个教训吧。”
说完,阮知秋迈步下车。
-
阿德的调职办得很快。
总办秘亲自下达的调任令,当天下午就走完流程,让阿德去销售部报到。
纸包不知火,何况指令下达得突然。不出半日,公司上下皆知——
小阮总和阿德单独赴了宴,第二天阿德就升了官。
“你们说小阮总让个司机进销售部,算不算徇私啊?”
“孤男寡女,天知道发生过什么。”
“那个阿德,据说学历都不够格,正常面试绝对进不了销售部。”
“小阮总还亲自打电话给销售部总监,让他好好教新人呢。”
议论层出不穷,总有零星几句传到阮知秋耳朵里。
创恒的人事制度一向严明,阿德这样的空降部队,还是头一遭。
没几天,阿德便敲开了阮知秋办公室的门。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连靠近办公桌都不敢。
“小阮总,要不您还是开除我吧。我怕给您招议论。”
低着头,黢黑的脸涨得通红。
阮知秋把手中文件放下。掀眸,双手撑在下巴上,声调懒懒的。
“你脑子灵活,学东西快。给你机会也是给公司留人才。”
她见阿德还在犹疑,不禁失笑。
“怎么,做销售还能比年纪轻轻当我司机更憋屈?”
“我怕自已做不好,给您丢人……”
“人一辈子得到的机会都是有限的,上一次你抓住了林易舟给你的机会,这很好。”她顿了顿,朱唇微掀。
“这一次,要不要抓住全在你。”
阿德沉默了好一会儿,“您放心。”
阮知秋嘴角弯了弯,她大概自已也不知道为什么留下阿德吧。
昨天在车上,她只是脑袋里突然出现一个念头。
如果那场事故的受害者没有那么多,就好了。
如果命运拷打在这些人身上的鞭子轻一些,或许那个人身上的枷锁,就不会那么重。
但若是阮知秋能早点知道,后来这几天发生的事,她一定会留下阿德在身边。
-
调任阿德去销售部以后,她的司机职位空缺了好几日。
人事招聘没那么快,招到合心意的人,且还需要一段时间。
有工作行程的时候,乐欣便充当了司机。好在公寓离公司近,下班走走也就十来分钟。
这天她七点多离开公司,依着惯例,散步回家。
今年的天气实在奇怪。
三月还在下雪,四月底又迅速升温,只在夜间有些许凉意。
回家路很近,从几条巷道步行而过即可到达。
刚走到半路,今天新换上的高跟鞋便卡在石板接缝处。她脚步微顿,用力一抻才拔了出来。
也就是在此刻,她瞥见了背后一道人影。
她微微侧身时,人影又消失无踪,闪到她看不见的地方。
第一次,她以为是巧合。
有第二第三次,便不是了。
这几天回家,背后的目光始终不远不近的跟着,让人心里发毛。
每次她回头去找,那道阴森骇人的目光又消失个彻底。
阮知秋心中隐隐有一些不安。
“最近我总疑神疑鬼的。”有一次三剑客的聚会上,阮知秋没忍住说出了怀疑。
“阮姐姐是怕黑吗?”江鸢撑着脑袋,“不如让司机送吧。”
“她能怕黑?她大学时候经常深夜从图书馆回宿舍,从来没见她怕过。”陆霜说,“会不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有了上次被章光祖绑票的经历,她确实变得比以往敏感一些。
她点点头:“可能吧。最近发生太多事了。”
江鸢道,“既然阿德调走了,要不我让吴叔最近去载你下班?”
阮知秋摆了摆手,“司机已经招到了,流程走完便能上岗。也就几天的功夫。”
“我家离你公司也不远,不如先来我家避一避?”陆霜开口道。
阮知秋想了想,便答应下来。
下班时,她特意走了灯火通明的宽阔马路。虽然多绕几百米,但走在路上更安心。
一连几天,倒也相安无事。
她渐渐卸下防备。上次的事许是巧合吧,她想。
-
这天下班,江鸢在群里喊话:“晚上八点市音乐厅,姐妹们别忘了准时到噢!”
阮知秋这才想起来,郑子尧上个礼拜亲自给她送了票,“vip席,一定要来。”
郑子尧乐队在北城市立音乐厅的首场演出,就在今天。
简单化完妆后,她看了眼电脑上,今晚各个部门外勤排得满满当当。
一个空闲的司机都没留给她。
看看时间还早,到市立音乐厅十几分钟脚程,走过去完全来得及。
“我准备出发了。”她在群里答。
从公司通往音乐厅的主路,由于市政维修,这些天尘土飞扬,走在路上都呛嗓子。
阮知秋只得抄小道过去。
几盏昏黄的路灯,闪得厉害。偶有路过的电瓶车,按着喇叭擦过她身侧。
明明才傍晚六点多,巷道里却行人寥寂。
还没走出多远,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又缠绕着,钻上阮知秋心头。
这次周围的环境比之前更幽暗寂静。
树影被路灯切割成光怪陆离的形状,随意丢在墙面上。
树叶和风相互摩擦,沙沙作响,搅得人心绪大乱。
背后那道幽冷目光,以及跟随着她节奏,忽快忽慢的脚步声,让她几乎可以断定。
有人在跟踪,绝对不是错觉。
会不会又是章光祖……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惊得汗毛竖起。
章光祖上次过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她都忘了问问林易舟,那恶人现在人在何处。
她不由加快了脚步。
只要再走几分钟,就能到音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