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不起眼的小剑道馆内,源稚生、源稚女和上衫越三人正安静的坐着等待着一场即将开启的对决。
“吱呀”稍显老旧的木门被推开而发出音响。
除了言璃和绘梨衣两人以外,以苏晓蔷为首的卡塞尔学院本部的众人因为人生地不熟的缘故而姗姗来迟。
如若有旁人在此肯定会惊讶的无与伦比。到底是谁与谁的对决竟然让卡塞尔学院本部的精英和日本分部的精英齐聚一堂?
一旁的幕帘被打开,从中走出的是一个长相平凡、头发花白的日本男人,他穿着朴实无华的剑道服,看上去就像一个平平无奇的老爷爷。
只有从动作中偶尔显露出的一丝黑道气质以及神情中藏不住的锐利能让旁人一眼就明白此人绝不是什么行将就木的老人。
如果用上衫越的话来说,这个人就是一个和昂热一样的老不死。
恐怕除了日本之外的混血种世界里,九成混血种都不知道这人的名讳—犬山贺,日本蛇歧八家中犬山家的家主。
若是在日本这个名字的份量当然不低,但在混血种世界里还算不上赫赫有名之辈。
对比在场的众人来说,别说整个混血种世界会认为犬山贺不值得这么大的排场,就连日本当地的混血种也会如此认为。
不过当另一人出场后,一切都显得合理了。
卡塞尔学院的院长,混血种世界公认的强者、掌握时间零言灵的昂热。
坐在场下的路明非好奇的询问着旁边的芬格尔:“芬狗,这个犬山家主为什么突然要和昂热校长发起对决?他们以前有什么仇吗?”
可惜芬格尔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就算两人有什么渊源也是老黄历了,那时候他估计都还没出生呢,只能摊开双手表示:“你应该去问老上杉家主,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看着闭目养神的上杉越,路明非因为社恐的尴尬还是没能问出口,最后还是静静的等候着今天这场对决的凯撒。
昂热于另一边的幕帘中缓缓走出,今天的对决正是昂热和犬山贺之间的对决,很多人不知道的是,犬山贺曾是昂热的弟子,所以今天这场对决可以说是师徒之战了。
昂热没有像犬山贺一样穿着剑道服,而是如往常一样穿着西装,但这可不意味着昂热对这场对决松懈。
不管是对待以前的徒弟阿贺,还是对阵现在的犬山家主犬山贺,昂热都无比认真。
一丝不苟的西装以及那微微反射出光芒的折刀无一不在说明这一点。
换做平时上衫越估计会对昂热的装扮发表一句:“骚包”,但这次就连一旁的上衫越此次都面容认真,显然十分在意接下来的对决。
毕竟一个是自已的老朋友,另一个是跟随自已多年的老部下,两者不管谁输谁赢都是一场绝对精彩的对决,即使上衫越心中对此次对决的结果早有预料。
对于苏晓蔷、路明非等人来说,能够亲眼见识到两个强大混血种的对战对他们来说是难得的也是宝贵的经验。
甚至包括源稚生在内也是一样,不管是卡塞尔学院本部的路明非几人还是日本分部的源稚生和源稚女,这场战斗如果能完整观看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受益匪浅的。
尽管他们血统优秀,但他们始终不过都是一群十七八岁的少年,哪怕是身经百战的源稚生相对于场上的昂热和犬山贺所来说也还是太过稚嫩了。
在战斗中的抉择、临场反应、进攻方式、发力技巧…….
这些两人关于战斗的理解对于这群少年来说无疑是弥足珍贵的。
不知不觉间,两人都已经站到了剑道馆的擂台中央,犬山贺稍稍低头给昂热行了一个师礼,随后两人就直入正题。
犬山贺率先拔刀,迅捷的刀光极快的袭向昂热,那快速的斩击使得在场众人都有点反应不及。
不仅如此,从拔刀那一刻起犬山贺就露出了獠牙,狂野的杀气和锋利的锐气从他的身上猛的爆发,霎时间剑道馆犹如成了黑帮火拼的现场。
原本普通平庸的男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再隐藏自已的真正的犬山家家主。
但作为今天这场对决的主角之一的昂热可不会就这样败北,犬山贺的刀光和人同时逼近昂热。
电光火石之间,一时都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犬山贺手中的刀更加锐利还是他面容中的坚定更加刺眼。
犬山贺的刀很快很快,但昂热的刀更快,刀与刀碰撞的刺耳声音响起,犬山贺暴起的攻击被昂热挡下。
犬山贺对昂热挡下自已的攻击没有丝毫意外,毫不停滞的继续朝着昂热攻去。
犬山贺挥动着手中的武士刀,一招一式都是日夜训练的结果,他的每一次挥刀和劈砍都充满了独属于自已的暴力的“优雅”。
在犬山贺的手中,那原本普通的武士刀仿佛成了神兵利器,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丝毫不停的袭向昂热。
虽然犬山贺的武士刀看上去比昂热的袖刀更占优势,但接下来的几次攻击过后昂热仍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即使犬山贺的攻击越来越迅猛,但在他的脸上仍然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紧迫感。
在又一次碰撞过后,犬山贺短暂放弃了进攻,主动退后拉开空间。
昂热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发起进攻,犬山贺借助这短暂的时间快速调整着自已的呼吸,与此同时犬山贺把刀重新入鞘。
似是心有灵犀般,昂热和犬山贺都定在原地等待着某个时机。
随着犬山贺的刀重新归鞘,他的气势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如果说原本的犬山贺如同一柄出鞘的宝剑般锋利逼人,那现在的犬山贺就如同路边随处可见的树枝,气势内敛,平凡无比。
但在场的众人无论是谁都明白接下来犬山贺的一击将会是最强的也是最后的一击。
哪怕是路明非这个完全不了解剑道的外行人都能感觉的到,那完全被敛收的气息和如芒在背的杀机无不在说明接下来这一击将是决定战局的关键手。
即使是昂热也不再如之前一样轻松,微微皱起的眉头和绷紧的身体足以看出昂热对这一击的重视。
在场众人都已经屏息凝神,全神贯注的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场上的宁静很快就被彻底打破,一瞬之间犬山贺拔刀出击,身形彻底消失在原地。
并非是什么绝技,只是如先前一样普普通通的已经深入骨髓的劈砍。
在技巧方面这是正常的、标准的一击,哪怕只是学过几年剑道的学徒都能做出来的一次普通的拔刀斩。
如果要说这次拔刀斩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快,绝对的极致的快!
在众人的眼中,犬山贺就如同消失了一般,不见身影。这是绝对的速度!九阶-刹那!
在这种言灵的加持下,无需任何多余花哨的技巧,直接了当的一击就是最强最好的一击。
昂热没有丝毫托大,在察觉犬山贺发动言灵刹那的征兆就立马开启了暴血状态同时动用了自已的言灵-时间零!
这场战斗中昂热也绝不会手下留情,因为那是对犬山贺的侮辱,只有全力以赴才对得起这场战斗和眼前的这个已经不是当初少年的男人!
师徒之间的对决,拥有言灵刹那的上位言灵时间零的昂热,拥有时间零下位言灵刹那的犬山贺。
冥冥之中好像早有注定,两人同时发动言灵进入了一个只有他们能看见的“世界”。
这是只有场上两人昂热以及犬山贺才能看到的光景。
犬山贺毫无保留的全力一击,最大程度发动的言灵刹那与毕生所学的一刀流完全展示在了昂热的面前。
但在时间零的作用下,那本该连残影都看不到的攻击先是变回了正常的速度,随后还在逐渐变慢,在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下,刹那被无视了。
犬山贺感受着身体的迟钝以及时间的缓慢流淌,心中已然清楚了这场对决的结果,甚至连还未发生的过程都已经被他洞悉。
接下来他那全力发动的一击会被昂热轻松躲开,随后那袖刀就会出现在他的脖子上宣告着这场对决的结果。
自从昂热离开日本后,犬山贺便不断的使自已变强,修炼剑道,修习更高阶的刹那。
然而犬山贺并不是所谓的天才,他没有源稚生那样尊贵的血脉,也没有足够的天赋,在一日又一日的练习下他的潜质已经被开发殆尽。
他曾以为与昂热之间的差距已经越来越小,可再次见面的时候他才醒悟。
记忆中那道高大温暖又如同魔鬼一般的身影始终屹立在犬山贺的道路前方,他不断试图往前走去,可那身影始终屹立,不曾被他追赶至身后。
他已经记不清早在多少年前就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了,甚至因为身体的衰老,他变得不如以前,恍惚之间,犬山贺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那个懦弱的阿贺。
但他的心中不甘,他所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吗?
昂热与犬山贺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但犬山贺此刻已经不再思考,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以往的种种记忆取代了凌厉的刀光和安静的世界。
轰隆隆的号角声传来,那是一列列军舰从海湾驶入日本的声音,犬山贺原本也是一个兴盛家族里面的人,但自从二战过后,日本战败,犬山贺的家族也在战争中凋零,犬山贺成为了犬山家族的最后一个男人。
从那时起,犬山贺便心怀怒火,他厌恶着、憎恨着战争,自那不久后,一个影响他一生的人出现了,希尔伯特·让·昂热,一个他永远不会忘记的名字。
昂热成为了他的老师,尽管那暴君般的理念和教导使得犬山贺心有怨念,但他从未认为自已不是昂热的学生。
这么多年过去,犬山贺已经稍稍能理解昂热了,正因如此他才更加不甘,不甘那个夕阳下软弱的自已,为自已只有这种程度而羞愧,这么多年过去,好像他还是那个软弱的阿贺。
“好像就这样输掉也不错,反正一开始我也不觉得自已能赢。”如果是没遇到昂热的那个阿贺肯定会这样想吧,没来由的,犬山贺笑了笑。
不过现在站在这里的可不是那个不懂事又怯懦的学生阿贺,而是犬山家最后一个男人,犬山家主犬山贺!
心中的不甘使得犬山贺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他的速度再次快了一大截,在时间的伟力下,犬山贺仍然不屈的发起了最后的怒吼。
他清楚的知道那是他从未达到的高度,也是他一生中仅有的一次高度,往后的他不可能再次达到这种境界,但这些都已经被他抛于脑后。
犬山贺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时间零和刹那同时解除,除了昂热和犬山贺两个当事人外,没人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
太快了,上一瞬间还待在原地进行蓄力的犬山贺下一刻就出现在了昂热的身后,众人甚至分不清是谁获得了胜利。
即使先前众人已经全神贯注的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但即便如此众人除了上衫越和夏弥以外都未能看清接下来两人交战的身影,甚至连上衫越都只能勉强看到个大概。
这就是时间的伟力和速度的极限,师徒之间都毫无保留的展示了一切,全力释放的时间零和再也不会出现的十阶刹那,犬山贺转过身来,再次恭敬的行了一个礼。
那断裂的武士刀不仅宣告着这场对决的胜者,也宣告着一个怯懦小孩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