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在空气中袅袅散开，白气氤氲，房间里弥漫着些许凝重的氛围。
周老爷子坐在椅子上，眼神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医生，随后缓缓举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血块消失还没恢复记忆，这个概率有多少？”
医生严谨道，“这种情况是有一定概率存在的。您也别太着急，可以过一段时间再看看情况。”
“一段时间是？”
对方思忖片刻，“大约二十天左右。”
周老爷子听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他将手中的杯子轻放在桌子上，嘴里缓缓吐出一句话：“六岁的孩子，能记得那么多事吗？”
面前老人神色平稳，医生完全揣摩不出他的心思，到底是希望周庭昀恢复记忆，还是不希望。
只如实回答：“六岁是大脑已经基本发育完全的时期，再加上经历了这么重大的事故，他有很大的可能是会保留那些记忆的。”
听到医生的答复后，周老爷子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医生可以离开了。
另一边，明昭睡饱起床，直接吃午饭。
她下午要去对接博物馆布展设计工作，穿衣风格干脆利落了些，口红也换成低调的颜色。
这是一个特殊的博物馆，里面放的不是古老的文物或者精美的艺术品，而是各种类型的案件。
此时，博物馆的负责人李琪正在向明昭详细地说明案件的大致分类，以方便确定博物馆的主题、展馆数量以及观展路线的设计。
就在两人交流得正专注的时候，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
他眉目俊朗，是十分正气的长相。
李琪看到他后，便暂停了谈话，微笑着向明昭介绍道：“这位是陈肃，陈警官，对于这些案件有着深入的了解。”
然后又转身面向陈肃，“这位是建筑设计师Celia。”
男人目光落在明昭身上，礼貌地说道：“你好，Celia，案件方面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问我，我会尽我所能提供帮助。”
她点头，“好的，麻烦陈警官。”
“部分刑事案件有些可能会引起强烈不适。”
他提醒道：“我建议您回去以后不要独自一个人待着，可以和家人多沟通交流，这样有助于舒缓可能产生的不良情绪。”
明昭弯了弯眉，“谢谢。”
工作室内还有一位助手谭晨歌，几人共同整理着案件的分类。
一开始大家都认为这位娇娇小姐坚持不了多久就要撂挑子，想着所谓的那些获奖作品，说不定都是她背后那位大佬用钱堆出来的。
直到谭晨歌看着某些照片想吐，冲去厕所缓缓，明昭虽面色微微发白，但仍然坚持着有条不紊地规划。
谭晨歌从厕所回来，喝了一口水，缓了缓神，看向明昭的眼神里满是钦佩，由衷地说道：“姐妹，你可真是太牛了！我都差点被那些照片给整垮了，你居然还能这么镇定。”
明昭没好意思说自已爱面子，都是装的。
在整理展品图册的过程中，明昭的目光忽然被一个报道吸引住了。
2001年3月1日，跨江大桥发生一起重大车祸追尾事件，报道中的描述触目惊心，一对夫妻在这场事故中当场身亡，还剩一位孕妇和小男孩存活下来。
陈肃见她盯着图上那张报纸，解释着说道，“当时局里本来是按故意谋杀去查，最后不知为什么，不了了之了。
他叹口气，“也不知道那位孕妇现在过得怎么样。”
明昭莫名怔了怔。
回到家，心里还想着那个报道。
她也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这么在意，大约是和陈肃一样，想知道孕妇和小男孩过得如何。
上网搜索着更加详细的信息，不断尝试换关键字。
「2001年3月1日 跨江大桥交通事故」
「2001年北城跨江大桥交通事故汇总」
「2001年跨江大桥 大型追尾车祸」
都一无所获。
那些搜索出来的页面，要么是与事件毫不相干的推送，要么就是一些模糊不清，迷宫一样的内容。
她想了会，发微信给刚刚加上的陈肃，试图了解更多的情况。
但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陈肃入行不到五年，并不了解。
而且大约是时间太过久远，警局卷宗似乎没有太多关于这件事的记录，前辈们也大部分已经退休。
明昭没有获得任何有用的消息，略微沮丧地往后躺倒在椅子上，靠背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当她安静下来，才发觉四周都静悄悄的。
偌大的周宅，只有她，周庭昀，和周老住在这个有五层的房子，每一层都有着许多房间和长长的走廊，可是因为人少，格外冷清。
其他几家人都住得很远，周思雨还抱怨过来找她得骑小电驴。
世界仿佛被渐渐抽成真空，一点声音都没有，只剩下自已的呼吸在耳边回响，莫名诡异。
脑海里开始循环播放那些血腥又恐怖的照片，甚至细节在不断放大。
她默默拿出手机，给周庭昀发信息。
【哥——/打滚】
周庭昀：【怎么了？】
明昭想到自已这样一发，他估计会丢下工作回来，删掉字数换了个说法。
【你好像一点都不想我/叹气】
见对面半天不回复，明昭正要谴责他，房门被打开。
她差点手机都掉了。
周庭昀刚到家就收到她的信息，现在看她脸色煞白的模样，眉头紧皱，“昭昭？”
明昭从虚惊一场中回神，他今天怎么回这么早？
呜呜扑到他身上，“你是不是想吓死我然后换个妹妹！”
周庭昀抱住她，托起她的脸亲了亲，问她发生了什么。
将人拉到沙发上坐下，明昭给他讲着刑侦博物馆的事，他听得认真。
“难怪陈肃让我回家不要一个人待着。”她耷拉着眉眼，软软靠在他肩膀，身体的重量仿佛都交给了他。
“还告诉我要及时和家里人沟通缓解情绪。”
“陈肃？”
“噢，就是和我对接的陈警官，他案件分类讲解特别仔细，而且很有耐心，给我省了好多功夫。”
周庭昀听着她的话，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他微微低下头，深邃目光直直地看着她，问道，“不是要沟通？”
“嗯？”
明昭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下一秒，微凉的唇就覆了上来。
像绵绵秋雨落下，带着点凉意的温柔。
好像确实有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