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君利落地穿上羽绒服,道:“不少了,你又不是不清楚,每年即便咱们拿再多的东西过去,我那嫂子回的礼也就是一篮子馒头,再加上两包红糖罢了。”
林建国听了媳妇的话笑了笑,然后伸手把盖在竹篮子上的毛巾铺平,既然媳妇都觉得这礼拿得不算轻了,他也就不再言语了。
毕竟,他心里也清楚,自已那大舅哥每次回礼确实太过小气抠门了。
许文君转身指了指床上叠放得整整齐齐的两床旧被子,道:“把一条被子铺到车斗上,这样能隔点凉,另一条被子就盖在身上。”这大冷天的,她娘家离这里将近二十里地,如果不给孩子们用被子盖着点,俩孩子肯定会被冻出病来。
拖拉机的车斗中,已经被铺垫上了一层厚厚的麦秆。林建国才刚把一条被子在麦秆上摊开,林伟安便迅速爬了上去,顺势躺倒,紧接着拉过另一条被子往身上一盖。
小芳华见哥哥上去了,在车旁急得直跺脚,嘴里叫嚷着:“爸,我也要上去,我也要上去!”
“行,上来吧。”林建国轻轻一拎,就把小芳华提上了车斗,“玩吧!”随后,他又朝着林伟安叮嘱道:“伟安,照看好妹妹,别让她摔下去。”
林伟安的声音透过被子传了出来:“爸,您放心,我肯定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林建国转身进屋,将准备好的两篮子礼品提到车上,这时,许文君从里屋走了出来。
许文君说道:“你先把门锁上,我去三婶家一趟。”
这次回娘家走亲戚,许文君没打算带上小暮雨。她年纪太小了,天气还这样冷,哪怕盖着被子,许文君心中也是不踏实的,所以还是在家里待着吧。
许文君去了三婶家,进了里屋,一眼就瞧见小暮雨正在床上努力地爬着。三叔担心孩子爬的时候看不住摔掉下去,特意在床边围上了木板。
如今小暮雨已经开始认人了,一见到许文君走进来,立马快速地朝着她的方向爬去,嘴里“啊啊”地叫着,还伸出两只小胳膊,急切地盼着许文君来抱。
许文君脸上带着笑意,将小暮雨从床上抱起来。徐春花在一旁“哦哦”地逗弄着小暮雨:“小暮雨,看到妈妈可高兴啦,是不是呀?”
许文君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绢,轻轻擦拭着小暮雨嘴角流出的口水,而后小心翼翼地拨开她的小嘴,笑着说:“我说呢,最近怎么老是流这么多口水,原来是要长牙了。”
徐春花在旁边附和道:“可不是嘛,刚才瞧见我吃饺子,都想伸手来抓了。”
紧接着,徐春花将目光落在许文君今日的装扮上,觉得眼前一亮,不禁夸赞起来:“哟,文君啊,你今天这一身可太俊了!”
许文君笑着道:“这都是建国给我购置的,平常日子里也没什么机会穿,也就只有走亲戚的时候穿上,好长长脸。”
徐春花笑着道:“走亲戚是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你娘家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打算啥时候走呀?”
许文君道:“都准备好了,再过一小会儿就出发。”
徐春花顺势从许文君手中抱过了小暮雨,说道:“那可得抓紧时间动身了,你娘家路途远,况且外面的积雪又那么厚,路上记得叮嘱建国把车开慢些。”
许文君连连点头:“放心吧,三婶,我心里有数。那我这就走了。”
徐春花轻轻握着小暮雨的小手,轻声说道:“小暮雨呀,妈妈马上要去姥姥家喽。”
小暮雨还以为三奶奶跟她玩呢,挥着胳膊对着许文君“啊啊”的咧嘴笑着。
路上,许文君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用被子把他们裹住。两个孩子趴在车斗里,车子一颠一颠的,两人玩的还挺好。
许文君静静地倚靠着车斗,头上的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的一双眼睛里透着一丝落寞与无奈。说起来,她与娘家人的关系着实不好。
当年,她参加高考没有考上大学,本来她想再复读一年,但家里人死活不让,说她浪费钱。只是当时爷爷是支持她复读的,为了她复读的事情,没少和她父母争吵。
她嫂子是整日在家里对她冷嘲热讽:“喝光家里人的血读书,结果连大学的门槛都迈不进去,都二十的老姑娘了还赖在娘家不嫁人,还想复读,家里人都掐着脖子,只活你一个人才好?再说你有考大学的那个命吗?难不成是想一辈子在这儿白吃白住?”
可实际上,她上学的费用是爷爷奶奶给的,她每周不过是从家中取些红薯面、玉米面制成的窝窝头以及自家腌制的咸菜罢了。
再者,她名下也是有地的,每年地里的农活不比嫂子干的少,家里侄子、侄女的衣服鞋子都是她做的,怎么就成了拖累家人的吸血虫了?
她嫂子不但在家说,还到街上说,她却根本不能回嘴。只要她稍有反驳之意,她嫂子便会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哭闹,那架势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而她的大哥,不但不会为她说上半句公道话,反倒跟着嫂子一起对她冷言冷语,让她在这个家里愈发地寒心。
更让她心寒的是,她父母也是一味地让她忍让她让,毕竟在他们心中,养老送终可都指望着儿子呢。有一回,她被大嫂骂狠了,刚说了大嫂一句不是,她妈便不由分说地甩给她几巴掌。
到了后来,事态愈发严重,家里竟妄图强迫她嫁给嫂子娘家的一个堂弟。她嫂子对这门亲事极为上心,天天在她面前说那男人有多好,一门心思要将她推进自家堂弟的怀抱,那段时间,她都没见嫂子给她红过脸,态度是出奇的好。
她在嫂子家那个村也是有同学的,她不信她嫂子会那么好心给她介绍对象,就给同学写了信去问,结果那男人根本不是什么良配,就是村子里人憎狗嫌的二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