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月夜池塘畔的缱绻

顾家府邸

顾家府邸的朱漆门扉半掩着,檐角铜铃在风里轻晃,碎金般的阳光顺着青砖地缝蜿蜒而入,将满地碎瓦的阴影切成菱形。

老管家佝偻着背,用竹竿挑起残破的灯笼,褪色的绸缎在风里簌簌作响,惊起廊下两只白鸽,扑棱棱掠过正在修补院墙的工匠头顶。

“莱阳侯爷到 ——” 门外那管家尖细的嗓音穿透前院。

正在指挥仆役搬运木料的顾廷声猛然转身,正看见银色锦袍的年轻男子翻身下马,腰间玉佩撞出清越声响。他身后跟着个冰山般的年轻人,正是冬陵,手里拎着两盒精致的“妙食坊”点心一脸平静的跟在叶落尘的身后。

“顾大人好兴致。” 叶落尘笑着避开头顶晃动的脚手架,靴底碾过地上半块碎砖,“我还以为战后府里该忙着清点损失,没想到在搭戏台。

“侯爷,说笑了,这些木料是打算给大姐在亭中搭个小台。在池边高歌一曲..........”这顾廷声还在胡言乱语,顾青鸾一脸笑意的从背后轻轻走来,望着叶落尘眼中满是深深的爱意。

看着自家弟弟挡在面前阻拦了侯爷进厅的路线,顾青鸾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她走了过去从背后的拧着弟弟顾廷声的耳朵。

“顾廷声,你是不是皮痒了!我不在你在说些什么?侯爷到了,你就在这里胡言乱语。侯爷大老远跑来就是在听你这里讲这些胡话吗"一双美眸瞪着了一眼顾廷声。

使得顾廷声一脸无奈委屈的望着叶落尘,随后顾青鸾便情不自禁的走了过去轻轻的牵起了叶落尘的手自然而然往前厅走去。

这叶落尘走到顾廷声的身旁,望着他那幽怨的小眼神,不由得鸡皮疙瘩都爬了出来。他一脸意味深长的拍了拍顾廷声的肩膀,便一脸惬意的被顾青鸾牵了进去。

过了一会,缓过神来的顾廷声摸了摸还有点痛感的耳朵,低头喃喃道:“苦啊,有了爱人不要亲人了,廷声心里苦啊。”

这时刚从外面回来的顾星河穿着锦服一脸笑意的走进了府,就看见自家的傻儿子站在前院发呆。他走了过去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上。

“傻站在这里干嘛?侯爷来了吗?”顾星河望着这个有点呆滞的傻儿子,顿时满脸无语。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几日打仗打傻了。这几日都有点心不在焉的。心里想着找个时间要让医官来府里看一下。

雕梁画栋的顾府宴会厅里,宫灯摇曳,照得满堂金碧辉煌。顾星海的丧事刚过,府中却一改素白,红绸与锦缎重新装点起梁柱,这场为款待叶落尘而设的筵席,带着劫后余生的热烈。

紫檀木长桌上,珍馐美馔琳琅满目。翡翠虾仁晶莹剔透,九转大肠油亮红润,清蒸鲈鱼卧在玉兰花瓣中,袅袅热气裹着香气漫溢。

顾星河身着藏青锦袍,亲自执壶为叶落尘斟满琥珀色的琼浆,眼角笑纹里藏着三分真诚七分讨好:“侯爷此次平叛,不仅保了京师安宁,更救顾家于水火,这杯酒,老夫先干为敬!”

言罢仰头饮尽,杯底还映出他鬓角新添的白发。?叶落尘也急忙回敬!

顾燕氏身着月白襦裙,手持银筷,笑意盈盈地往叶落尘碗里夹了块油润的东坡肉:“听说侯爷连日操劳,定是没好好吃饭。这道菜是府里厨子最拿手的,肥瘦相间入口即化,快尝尝!”那满脸的满意啊,这个年轻侯爷可谓是年轻有为,且实力通天。打心底对这个女婿她很满意!

她身后立着两个丫鬟,捧着精致的冰盘,随时准备为贵客更换用膳的玉碟。

坐在主位旁的顾青鸾,绣着并蒂莲的裙摆轻轻晃动,眉眼弯弯似月牙。她望着父亲母亲殷勤招待的模样,又偷偷瞥向气定神闲的叶落尘,嘴角不自觉扬起,眼中满是骄傲与幸福。

顾星河虽然知道了叶落尘的身份,但是他并没有捅破这一层薄薄的窗纸。因为他知道叶落尘也有他的顾忌,他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那么他永远只会将他当成叶落尘而不是叶锦华!

相较之下,顾星海之子顾春秋默默的坐在角落,面前的菜肴几乎没动。他捏着白玉酒杯的指节泛白,听着大伯一家人与叶落尘热情的话语,看着叶落尘从容应对的模样,满心皆是茫然。

曾经,他也是府中备受瞩目的公子,可战后父亲离世、大伯也兼管了整个三房,如今连这筵席上,他都像是个被遗忘的影子。

突然,顾星河拍掌示意,乐师们立即奏响丝竹。

轻纱帷幕后,舞姬们踏着鼓点旋身而出,广袖翻飞间,金铃轻响。顾星河举杯望向叶落尘,高声道:“侯爷且看,这是顾家特意编排的《太平舞》,祈愿今后天下太平,再无战乱!”

叶落尘放下酒杯,起身拱手致谢,目光扫过席间众人:“顾府厚意,落尘铭记于心。但如今京师未稳,上阳会的威胁尚在,还需大家同心协力。” 他的目光落在顾廷声身上,微微一顿,又道,“廷声此次立下大功,如今又兼任巡防营大统领之位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如今大理寺奉命搜捕上阳会,又要负责京城街面上的防务,身肩重任还需多留心眼,这上阳会不一般!还需多加小心”

顾廷声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喜,慌忙起身回礼:“侯爷谬赞,廷声定当努力!不过还是需要侯爷多多提携关照啊!”他脸上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笑容,在他看来只要抱紧叶落尘的大腿,跟着这个准姐夫走一定就没有错!

此时大房的气氛显得十分和谐幸福,而受邀参加宴席的还有顾星海的遗孀顾花氏和顾星海嫡子顾春秋、顾星海嫡女顾芊芊,显然三房这边则是一脸的漠然和平静。

顾星海的死也代表着顾家三房的没落。

以前的顾星海在顾家可谓是仅次于顾星河这个家主的存在,手握巡防营两万兵马的实权统领。是顾家有生的力量之一,是朝廷正规的兵马。

而反观顾星河虽然是顾家家主,但手上无非就是顾家的护卫和一支支效忠顾家家主的暗卫,以及顾廷声手上的大理寺数百神捕。

所以顾星海当年在顾家也是深受重视的存在,是顾家的中坚力量!顾家三房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可如今顾星海死了,巡防营死伤惨重重新编练,皇帝对三房只是赐了一些金银之物和一个巡防营校尉的官职。

而把顾星海的大统领之位赐给了此战也劳苦功高的顾廷声兼任。

三房自然心里不服气,但是也是闷不作声不敢把心里的想法和不满流露而出。如今的顾家更可谓是如日中天,大理寺和巡防营都在顾家的手上。顾春秋这个当年的纨绔如今也是深感茫然,父亲一死他便没了靠山,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在京中肆意妄为。

又望着自家堂哥大伯一家那满脸的笑意和幸福,心里顿时便滋生出一丝不满和嫉妒。

当然这是后话!

筵席在欢声笑语中继续,酒香、乐声与殷切的关怀交织,为战后的京师添上一抹温暖的色彩。

夜幕如墨,将白日里喧嚣的顾府浸染得静谧深沉。

唯有顾青鸾所居的清荷院,池塘边的宫灯次第亮起,晕开朦胧的暖光,倒映在粼粼水面上,随波轻轻晃动,宛如揉碎了满池星辰。

叶落尘踏着青石板路,避开府中巡逻的侍卫,悄然而至。

白日里那身威风凛凛的银色锦袍,此刻己换成一袭素色长衫,更衬得他身姿挺拔,眉眼温润。

他立在池塘边的九曲回廊下,望着对岸倚栏而立的顾青鸾,心中泛起丝丝柔情。

顾青鸾身着一袭月白色纱裙,外披一件淡紫色的云锦披风,发间只别着一支简单的玉簪,更显清丽脱俗。月光倾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恍若从画中走出的仙子。

察觉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身,西目相对的瞬间,两人脸上皆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怎么这般小心?” 顾青鸾莲步轻移,沿着回廊款步走来,发间的玉簪随着步伐轻晃,发出细碎的声响,“府里的侍卫都知道你是贵客,不会阻拦的。”

叶落尘迎上前去,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柔荑,触手一片温软。

“如今局势未稳,我不想给你和顾家带来麻烦。” 他的拇指轻轻着她手背上细腻的肌肤,目光中满是关切,“今日朝会上,廷声被擢升为巡防营大统领,顾家此时树大招风,你在京中要多加小心。”

顾青鸾微微颔首,靠进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心中满是安宁,“有你在,我便不怕。只是......” 她抬起头,美目凝视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上阳会虎视眈眈,如今你坏了上阳会的计划此去回燕北路上山高路远,我实在放心不下。”

叶落尘抬手将她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低头在她额间轻轻一吻,“傻丫头,我征战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倒是你,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锦囊,递到她手中,“这是我让冬陵准备的,里面有解毒丹和防身的暗器,你随身带着。”

顾青鸾接过锦囊,紧紧攥在手中,眼眶微微泛红,“你总是这般细心。” 她将头埋进他胸口,声音闷闷的,“我只盼着这战乱早日平息,我们能像寻常夫妻一般,相守相伴。或许是我所求过多,曾经我多么的无比的希望,希望你还活在这个世间,即使你我永不相见,可如今时隔多年你竟然如梦一般闯进我的生活里面,一切多么的不真实!哼!要不是我偷偷发现了你的秘密还不知你这个坏家伙,竟然不跟我相认!”

叶落尘将她搂得更紧,下巴抵在她头顶,轻声道:“会有那么一天的。等我肃清上阳会,等我完成所有该做的事便风风光光地来顾府提亲,八抬大轿将你娶回家。我背负着血海深仇,背负着为叶家谋逆案平反的重任,这一路走来战战兢兢。倘若现在让世人知晓我的身世,那么齐华帝等当年那些陷害我叶家的人就会不顾一切置我于死地!所以........”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许下了永恒的誓言可话还未说完便有一双白皙清香的纤芊玉指轻轻的抵在了他的嘴唇。

“鸾儿知晓,无论你想做什么鸾儿都愿随你!从今以后你不再是一个人!君行则鸾随,纵然粉身碎骨,同化春风亦不孤独,宁做鸳鸯不为孤憾!”佳人满目柔情,句句肺腑句句动心!

夜色愈发深沉,池塘里的睡莲在月光下收拢花瓣,唯有远处的蛙鸣偶尔打破寂静。叶落尘望着顾青鸾眼中的决然,喉间涌上酸涩,那些未说完的话被她用指尖轻轻按住,却化作心口滚烫的誓言。

两人依偎在一起,不再言语,只静静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远处,更鼓声传来,一下又一下,仿佛在为他们的爱情伴奏。

良久,顾青鸾抬起头,眼中满是憧憬,“到那时,我们便在府中种满你喜欢的梅花,冬日里赏雪踏梅,饮酒赋诗,可好?”

叶落尘笑着点头,“好,都依你。” 他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温柔而缠绵,仿佛要将所有的爱意都倾注其中。这一刻,月色、池塘、清风,都成了他们爱情的见证者。

正当两人沉浸在美好憧憬中时,冬陵如鬼魅般现身,单膝跪地沉声道:“侯爷,燕北传来急报,岚国在燕北边境集结了大批人马,似有异动。” 叶落尘面色瞬间凝重,顾青鸾察觉到他身体紧绷,轻声道:“你放心去吧,我在京中自会小心。”

他紧紧握着顾青鸾的手,眸中满是不舍与愧疚:“燕北急报,皇帝定然会命我回燕北驻守莱阳郡,等这次归来,定不再让你忧心。这是白玉鹧鸪哨只要你有危险,立即吹响这根玉哨便有人会来相助!我不在,照顾好自己!要是想我了可以给我写信,记得写信!” 话毕,二人恋恋不舍分离,叶落尘转身与冬陵消失在夜色中。

顾青鸾望着那抹远去的身影,美目通红,好不容易相聚又在这一刻匆匆分离。她攥紧手中那精致光滑的白玉哨,清冷月光下,她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 无论前方有多少风雨,她都要与他并肩,首至云开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