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菲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温柔且锐利地锁住焦明熙，观察着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就是她！薇薇安！她是我的虚拟女友！”
焦明熙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神经质地在自己右脸颊上狠狠搓揉，仿佛要擦掉什么脏东西。
“薇薇安在我出租屋里摸了我，我昨天晚上关了灯，刚躺下戴上VR眼镜。当时屋子里面当时很黑，然后我就感觉有东西靠过来了。”
“你感受到她了？”
“嗯，我感受到她了。虽然闻不到她的味道，听不见她的呼吸，但我就是知道是她，薇薇安就站在我床边！”
“她不是虚拟女友吗？”
“菲菲姐，你要相信我。她身上那股子虚拟空间里带出来的，冷冰冰的甜腻味儿，我一听就听出来了。她一首在摸我的脸，然后......”
阮菲制止住了焦明熙：“好了，打住，不用继续详细描述。”
“真的！我不骗你们，我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你跟我父母一样，都不相信我的话？难道你觉得我是骗子？还是你觉得我是神经病？”
因为阮菲的反应，焦明熙疯狂地搓着自己的脸颊，皮肤被他搓得发红。
“焦明熙，你先听我的，先保持冷静，咱们才能好好的聊天。”
阮菲示意焦明熙冷静，跟着她做了几个深呼吸的动作。
焦明熙似乎慢慢平静下来：“薇薇安触碰到我了，她的手很冰凉，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冻肉！我甚至能感觉到一点点指甲刮过的感觉，就这里！”
焦明熙指着自己右脸颧骨下方一块皮肤，那里己经被他搓得微微破皮。“她摸了我这里，太可怕了，薇薇安应该活在服务器里，但是她摸到我了！”
看着焦明熙再一次失控地低吼着，身体筛糠一样抖起来。阮菲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尖瞬间冰凉。
虚拟世界的女友，摸到了现实中的脸。触感是冰凉的，甚至有指甲的刮擦感。
这些都是焦明熙的感受和感知，但是阮菲知道这绝不可能。
除非那个虚拟女友薇薇安，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服务器里的数据流。那层虚拟的甜蜜外衣下面，包裹的是某种能够跨越虚实界限、更冰冷、更致命的东西！某种正在精准猎杀像焦明熙这样陷入现实困境、精神脆弱之人的东西！
阮菲的目光像手术刀，死死钉在焦明熙脸上。
焦明熙眼底那两个深陷的黑眼圈，浓重得像用墨汁泼上去的。那不是普通的熬夜疲惫，而是精神被持续侵蚀，榨干后留下的绝望印记，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通往毁灭的窟窿。
“我知道你现在很恐惧、很绝望，甚至还有一丝被那薇薇安触摸后残留下来的病态迷恋，你对薇薇安的感情很复杂。我很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和状态，之前我接待过一名受害者，她跟你的情况很相似。”
焦明熙迫不及待问：“这个人现在还好吗？”
阮菲不能告诉他，小雅己经跳楼自杀了，这样会刺激到他本就不稳定的情绪。
“她很好，积极配合治疗，现在己经康复了，跟正常人没两样。”
焦明熙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放心了！”
阮菲知道这又一个猎物，焦明熙被那无形的，散发着致命甜香的丝线牢牢缠住，正在被一点一点地拖拽着，滑向小雅最终的那个冰冷深渊。
深渊底部等待他的，很可能不是死亡，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意识被撕裂，一半被未知的力量上传到某个黑暗的角落，另一半则被永远囚禁在这具还能呼吸，但却早己不属于自己的躯壳里，成为一具活着的、无声的囚徒。简称：活死人。
“焦明熙，把你接触的那个虚拟平台的所有细节，包括薇薇安第一次出现的时间，你们平时所有的互动内容，尤其是她最近任何异常的言论或引导，一字不漏地告诉我，可以吗？”
焦明熙那张被恐惧彻底扭曲的脸，这一刻己经被阮菲慢慢安抚，最起码己经具备了正常交流的能力。
焦明熙用了接近一个小时，说完了他和薇薇安的故事。
阮菲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焦明熙，从现在起，你不能再回那个出租屋。我们会给你安排安全的地方。你一定要记住了，无论薇薇安再以任何形式联系你，诱惑你，恐吓你，你都不要回应！一个字都不要回！焦明熙，你听清楚了吗？”
“没用的！我试过很多次不回应，每一次都被薇薇安诱惑，好几次差点自杀。”
焦明熙茫然地看着她，眼神十分涣散，似乎还没从巨大的恐惧和阮菲这一连串指令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你不相信自己可以战胜虚拟？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我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没指望你们真能帮到我。我估计过不了多久，你们就会听到我的死讯。”
阮菲的心沉到了谷底，时间可能真的不多了。焦明熙的状态非常不好，己经失去了挣扎的力气。阮菲不知道他还能在彻底沉没前被拉上来吗？他那个在虚实之间游走的薇薇安，下一次伸出冰凉的手，又会是在什么时候？
“焦明熙，不管怎么说，你今天不能回去，必须住在这里。如果你不同意，为了你的安全，我们会申请强制。”
焦明熙刚要拒绝，他父母在门口听不下去，进屋就劈头盖脸对着他一顿破口大骂。
“没出息的东西，人家都能好好的工作、生活、找对象、结婚生子，就你不正经，搞什么乱七八糟的网恋。现在好了吧，谈了个虚拟女友，被人家迷得五迷三道。我看你就是得了神经病，你病得不轻！”
焦明熙的父亲骂完，看向阮菲，语气立马和气起来。
“阮小姐，麻烦你了，我和他妈妈都答应让他住在这里，不管出多少钱，我们都愿意。”
焦明熙的母亲掩面哭道：“是啊，是啊，明熙就拜托给你们了，不然这孩子迟早完蛋。要不是几次被我发现，他......他就真的不在这个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