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宛如一层厚重且带着硝烟余味的纱幕,沉甸甸地笼罩在边城那己然破碎不堪的城墙上空,缓缓凝结成一片灰紫色的云翳,给这座饱经战火洗礼的城池更添了几分压抑与阴森。墨羽风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踩着满地的碎砖前行,他的靴底每一次碾过那己然凝结的血痂,都会发出一阵细碎而令人心悸的声响,仿佛是这座城市在无声地诉说着伤痛。在他的身后,医官们抬着担架,担架上重伤的士兵们每发出一声痛苦的抽气声,都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墨羽风的心头,让他的心一阵揪痛。
远处,倭寇营地传来的皮鼓声隐隐约约,那节奏忽远忽近,仿佛在有意撩拨着人们紧绷的神经。而柳家军旗上那原本威风凛凛的赤龙,此刻在风中剧烈地扭曲着,张牙舞爪的模样,恰似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凶兽。
“将军,山本一郎和柳霸天求见。”亲卫的声音中透着一丝警惕,划破了这压抑的氛围。墨羽风缓缓转身,只见两道身影正穿过那断壁残垣,朝着他的方向走来。山本一郎身着的和服上沾染着斑驳的硝烟痕迹,显得狼狈不堪,但他腰间的肋差却被擦拭得锃亮,反射出冷冷的光,仿佛在彰显着他内心的不甘与野心。柳霸天则披着一件貂裘,裘毛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腰悬的长剑剑穗还在一滴滴地落下血珠,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暗红。三人目光交汇的瞬间,空气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张力在蔓延,令人窒息的沉默随之而来。
“墨将军好手段。”山本一郎率先打破了僵局,他的指尖下意识地着刀柄,眼神中带着几分试探与审视,“能让血月教那威力惊人的禁忌之术折戟沉沙,想必是早有周密的谋划吧?”柳霸天则嗤笑一声,脸上满是不屑,他猛地将手中的鎏金酒壶重重地砸在半截石柱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酒壶中的酒水溅出,在石柱上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迹。“现在可不是在这里论功的时候!血月教的余孽正在城西山林集结,我们的探子亲眼看见了黑袍人运送棺椁!”柳霸天的声音中透着焦急与担忧。
墨羽风听闻此言,瞳孔微微一缩。其实,他在前日就收到了密报,说在深夜曾听到诡异的铃铎声,只是当时并未确定与血月教有首接关联。此刻结合柳霸天的话,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只怕血月教正在暗中酝酿着更为可怕的阴谋。
就在这时,乔云舒突然按住腰间的伤口,一阵剧痛袭来,让她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她微微喘息着说道:“诸位,血月教一向擅长借尸还魂之类的邪术,那些棺椁……只怕是他们复活某位重要人物的关键所在。”她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众人的心间。
“所以更需要联手!”山本一郎猛地抽出肋差,刀刃在晨光的映照下划出一道森冷的弧线,让人不寒而栗。他目光扫过墨羽风和柳霸天,大声说道:“我提议签订休战协议,联军凭借资源优势提供粮草,柳家利用人力修缮城墙,而我们倭寇……”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后用刀尖挑起一片破碎的柳家军旗,“负责清扫外围的威胁。”
柳霸天一听,脸色顿时一沉,手不自觉地按上了剑柄,眼中闪过一抹怒意。然而,他还未开口,就被墨羽风抬手拦住。墨羽风手上那枚将军府祖传的玄铁扳指,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仿佛也在警示着众人。他神色凝重,缓步走到三人中央,声音坚定地说道:“协议可以签,但必须立下规矩。”话音未落,他突然用力扯下身上染血的披风,狠狠甩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如同他此刻心中压抑的愤怒。“第一,三方每日必须如实交换军情密报,不得有任何隐瞒;第二,各自留下一名重要人质在联军大营,以表诚意;第三……”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冷冷扫过两人那骤然紧绷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若发现有人与血月教私通——定斩不饶!”
墨羽风的话音刚落,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惊雷,如同天崩地裂一般,震得众人耳膜生疼。只见天空中乌云如怒涛般翻涌,一道刺目的血色闪电首首劈在百米外的箭塔上,瞬间,箭塔被击中的部位燃起熊熊大火,烧焦的木屑如黑色的蝴蝶般漫天飞舞。山本一郎脸色剧变,惊恐地说道:“这是血月教的预警!他们这是在警告我们!”柳霸天却突然仰头大笑出声,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他一把抓起地上的酒壶,仰头灌下一大口酒,然后大声说道:“墨将军,签字画押吧!不然等他们的邪术真正成型,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当夜,三方代表齐聚在那残破不堪的城楼上,举行盟誓仪式。燃烧的火盆中,火焰烈烈作响,将羊皮纸上的盟约映照得忽明忽暗,仿佛这盟约的命运也如同这跳跃的火焰般,充满了不确定性。墨羽风面色凝重,他咬破指尖,将一滴殷红的鲜血按在指印处,就在他按下指印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山本一郎正用日文在协议背面写了一行小字,心中不禁暗自警惕。而柳霸天则眼神闪烁,始终望向城西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当三枚印章重重落下,发出沉闷的声响时,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诵经声,那声音低沉而诡异,仿佛是无数人在齐声念诵往生咒,为这场看似庄重的盟誓仪式,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回到营帐,乔云舒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用手捂住嘴,指缝间却渗出了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在摊开的地图上,晕开一片暗红,宛如一朵盛开的血色花朵。“将军,柳家的商队近日频繁出入鬼愁涧,那里曾是血月教祭坛旧址……”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一名探子浑身是血地冲进营帐,气息急促地喊道:“报!倭寇营地深夜运来十口黑棺,守卫全是蒙着面的,身份不明……”
墨羽风听闻,猛地起身,腰间的佩剑不小心撞翻了一旁的案几,发出一阵杂乱的声响。在摇曳的烛光中,他看着地图上用朱砂标记出的三方营地,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忧虑。他突然意识到,这份刚刚签订的盟约,就如同用鲜血写在薄冰上的承诺,看似坚固,实则脆弱不堪,只要血月教那阴森的阴风吹过,随时都会彻底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