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霍建国带着吴晓芷跟叶大龙、叶生吃了顿饭。
霍建国跟叶大龙的收音机业务售卖还算不错，很有发展前景，更重要的是，年后国家提出改革开放、建设深川等一系列新政策，允许私营。
一些餐馆、发廊、只由一间小亭子组成的小卖部等，都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大龙走不开，他主要做后勤保障，”霍建国捏着酒杯跟叶生碰一下，“现在国营场都不好做，虽说私企小，但吃得多，木材厂也没那么多活，你要是愿意跟我们试试，又怕担风险，可以先在那边请假。”
“我听场子里人说，深川那边，还有专门的电子商品销售会，里面甚至有外国人，一出手就是大单，虽说风险大，可一旦能拿着，赚得也多，咱们利润大，就是这来回跑，光国哥一个人不行，倒腾不过来，生子——”
叶大龙说着，给叶生夹了筷子肉，“哥也不是非要你参与，就是我们身边靠谱的人不多，这以后要是做起来，最怕内部出问题，我们找你，也是觉得知根知底，好相处。”
叶生沉默片刻，忽地仰脖把那杯白酒剩下的小半都喝了，辣得脸红，龇牙咧嘴地点头，“成！两位哥哥能想着我生子，我肯定不搞吃饭骂娘那套！不过国哥，木材厂那边，你还没转正，咱俩到时候往外跑，我请假能行，你请恐怕难啊。”
霍建国给吴晓芷夹了筷子糯米藕，淡淡道：“这事我跟你嫂子商量过了，木材厂那边，要是实在协调不过来，就先不干了。”
“不干了？”叶生因为诧异，声音都有些高。
叶大龙看了看霍建国，又看了看他旁边的吴晓芷，没说话，低头吃了筷子菜。
这事虽说利润大，可要是干不好，就是倾家荡产，赔得底掉。
这年头，有个稳定的工作多难，木材厂虽说因为放开私营有些效益受损，但到底是老厂子，工作什么都有保障。
吴晓芷端着手里的茶水杯，开口道：“你们放心，这事他里外都给我讲透了，我不会做你们扯后腿的。”
叶大龙提杯子，朝着她笑道：“一首听国哥说嫂子知书达理温柔体贴，贤内助贤内助，我们怎么会担心那个。”
叶生也跟着提，“对对对——”
吴晓芷听着这夸奖心里没什么波动，只是依旧笑着，“那我就以茶代酒，提前预祝你们成功。”
霍建国举杯跟她碰上，扭头朝着她笑，“必须马到成功——”
西人玻璃杯碰在一起，轻撞，杯中液体摇晃，反射着点点阳光，象征着希望。
吃完饭回到招待所，吴晓芷收拾着东西准备返校，霍建国的包袱己经整理好。
他们打算这两天先去一趟，带着年前做的那几个样品，试试水，看看情况。
“要是真有外国人，你会跟人家交流了吗？”
霍建国正在给她往包里塞吃的，闻声自信地跟她对视一眼，带着浓浓东北味儿且华语口音的英文脱口而出，“哈咯，瑞丢母，吃普！”
吴晓芷点点头，觉得没什么问题，“记得把那个本带好，实在交流不上来，就给人家看。”
“放心吧，”他说着，手掌在她腰后摸了摸，“你真不担心我赔得底儿掉啊？”
“你的底儿不是在我这吗？”她坦然道，“怎么赔，放心，你到时候要是被人家骗了，没有坐车回来的钱，就借一毛，给我学校打电话，我们学校的那个电话我也给你写本子上了，你到时候一打，我就坐火车去接你。”
霍建国心里熨帖，面上还是道：“那你同学老师的，岂不是都知道你老公是个赔钱货，多丢人——”
“这丢什么人，你管他们怎么想呢，我就怕你别生意没做好，人被骗走下苦力去了，人家说深川发展势头好，地方也乱，你去了千万小心。”
“你放心吧，”霍建国抱住她，“那两百块钱我都缝在裤兜子里了，除非脱我裤子，谁也别想抢走。”
“谁脱你裤子。”吴晓芷忍不住笑，手在他腋下拧了一下，霍建国疼得起身，仰倒在她书包上。
“谁也别想脱——”霍建国说着，又起身朝着她压下来，蹭蹭她脑袋，“除了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结婚以来，第一次跟她在距离上分开，霍建国有些舍不得，黏黏糊糊地蹭着她腻歪。
因为他要跟叶生趁着木材厂没开工之前去趟深川，剩她自己，吴晓芷也就不想在招待所待太久，所以打算提前返校。
返校的路上，一眼过去几乎看不到人影，霍建国帮她背着包，跟着她在稍显落叶萧条的道路上走，觉得这样的校园环境还是很好看。
“等这片树绿了，你再带着我走一遍，”霍建国仰头道，“去年刚开学的时候我就觉得这里好，现在也好，就跟我也进来读书，是大学生一样。”
“你要不，也试试？”吴晓芷扭头朝着他道，“现在很多人都在考，又没有年龄限制。”
霍建国笑着摇头，“我是不行了，知识都忘干净，也没那么多精力，其实，你之前复习的时候困得在桌子上睡着，我抱你回床上后帮你收拾那些书，顺手看过两眼，什么数值什么字母，我看都看不懂了。”
吴晓芷看着他，抿抿唇，眼看着校园里也没人，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你要是想学，我就教你。”
他她的胳膊，带着她往前走，“早过了学习那个劲头了，我现在主要任务是赚钱，赚大钱，你就好好学习，也不用有太大压力，反正有我呢。”
“你也是，你就尽力而为，就算赚不到大钱也没关系，反正还有我呢，三年半，很快就过去了，我到时候分配工作……”吴晓芷说着话一卡，其实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个专业能分配到什么地方，“反正肯定不会差。”
她决定这学期注意一下大概能分配到什么地方。
没办法，毕竟他们这个专业开的晚，之前又多事，新恢复高考刚第二届，连个参考的都没有。
“行，”霍建国顺着她的话道，“我到时候就靠你了。”